第99章

在兩個人緊張的目光中, 康熙卻嘆了口氣:“他兇你,你就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吧。或許是你做得還不夠好?”

皇上裝模作樣的嘆氣,臉上還隱含怒容, 實則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胤祐:“???”

小家夥心裏想:“怎麽回事?阿瑪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嘴上卻沒說什麽, 回過頭去, 與曹寅對望一眼。

他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搞這種小動作,康熙怎麽可能看不到。

看到了他也沒說什麽, 笑著捏了捏兒子的臉:“連你阿瑪他都敢兇,何況是你呢?朕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你忍一忍。”

小家夥笑著點點頭:“雖然傅先生兇了點, 但是他教得很好。”

曹寅問他:“那七阿哥有沒有認真學習?”

“當然有!”說著胤祐還比劃了兩下,小手緊握成拳,伸出食指和中指並攏, 猝不及防戳在曹寅的胸口上, 同時嘴裏還發出“哈”的一聲, 那樣子別提多可愛了。

曹寅很給面子的捂住了胸口,瞬間換上了一臉痛苦的神情:“好痛,臣好像受了內傷。”

康熙被這倆傻子逗得開懷大笑。皇上雖然貴為天子, 但每天能開懷大笑的時候並不多。國家大事勞心勞神, 大臣們黨同伐異,將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當做自己攬權的籌碼,就沒有幾個真心幹實事的, 他怎麽笑得出來?

只有眼前這個小家夥能讓他開心片刻,看著兒子無憂無慮的模樣, 帝王也能暫時將朝堂上的煩心事拋到腦後, 好好的放松放松。

康熙攬過小家夥的肩膀, 讓他轉了半圈, 頭朝向跟前的龍案。上面一疊一疊的鋪滿了宣紙。

康熙隨意翻了翻,胤祐也跟著看了一眼。畫的全是花鳥魚蟲,也有松柏梧桐、山川河流,甚至還有任務……不難看出,每一個種類都是成套的擺放在一起。

康熙看了一眼曹寅,頗有點不滿意的說道:“這就是你準備了幾個月的?”

曹寅愣了愣,有點委屈的說道:“這還不夠啊?”

過年的時候,皇上帶著兒子忽然造訪曹家,吃了他一頓火鍋不說,還給他派下個任務。

康熙喜歡賞玩瓷器,對歷朝歷代或官窯或民窯燒制的精品都有收藏和研究。

年輕的帝王意氣風發,前些年受動蕩的局勢所限,禦窯廠只能燒制一些祭祀和日常用品。平定三藩之後,大清帝國江山穩固,帝王也騰出精力來搞自己的興趣愛好。

景德鎮禦窯廠本應由官府監管,帝王將之變為自己可以直接的掌控的內務府來監管,並且親自籌劃興建,燒制皇家用瓷。

宮裏頭的文房用瓷太多了,帝王雖然喜歡,但時間長了總有些審美疲勞。於是,這次康熙要讓景德鎮禦窯廠燒制一套生活用瓷。

康熙曾經命人仿制過大量宋代五大窯的作品,現在正是他一手開辟的天下盛世,他開始著手燒制一套屬於自己的瓷器作品,光是確定主題就和曹寅討論了好久。

曹寅給他來來回回給他提供了幾十個備選系列,皇上眼界太高,沒有一個能看上的。

他沒看上,他兒子倒是替他看上一套。

就在康熙和曹寅兩個人扯皮的工夫,對什麽都好奇的小家夥,自己趴在禦案上,仔仔細細的翻看了一下。

挨個看過來,對每一個系列的畫都很感興趣,尤其感興趣的是最後那一組畫會圖。

花一共有七八種,他認識荷花、菊花、梅花,當然也有不認識的。

小家夥一張一張拿起來看,不認識的就轉過頭去問阿瑪和子清。

康熙怒斥:“五嶽這個,上次筆筒就已經用過了,你還拿過來糊弄朕!”

曹寅很委屈:“這可不知五嶽,太行、昆侖、祁連……加了好些呢?”

胤祐舉著一張宣紙問他:“子清子清,這是什麽?”

曹寅低頭看一眼,摸摸他的腦袋:“七阿哥,這是石榴花。”

胤祐問:“幾月開的?”

“五月吧。”

小家夥又轉過頭去搗鼓了一陣,他阿瑪和子清繼續扯皮。

康熙說:“還有這個,這什麽,蛐蛐兒你都給朕拿過來了,還說不是糊弄?”

曹寅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開始耍賴:“皇上,您說的,要做前人沒做過的。臣查閱了歷朝歷代的官窯,這個真沒人……”

他話音未落,康熙隨手抄起龍案上的鎮紙要往他腦袋上砸,曹寅趕緊一閃身躲開。

這時候,小崽子又轉過身來,手裏拿著一張花卉圖。

這次沒等他開口問,曹寅就搶答道:“七阿哥,這是芙蓉花,十月開的。”

胤祐點點頭,又看了一眼他阿瑪手裏的鎮紙,默默地轉過身去,繼續忙碌。

康熙問曹寅:“你說吧,選哪個。”

曹寅說:“那得看皇上中意哪個。”

說了等於沒說。

康熙嘆了口氣:“山水就不挑了,文房做得太多,花鳥魚蟲又未免落於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