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可把老父親郁悶壞了,本以為小兒子大病初愈就跑來乾清宮,是因為思念他這個阿瑪,哪知道人家是好久不見,想看美人了。

曹寅雙手按在胸前,做西子捧心狀,一臉哀怨的說道:“心都碎了。”

胤祐不知道他在心碎什麽,有點不走心的安慰他:“別難過了,小七也有點想你。”

“有點……”

這個“安慰”怎麽聽都太過敷衍,曹寅的心差點碎成了玻璃渣。

倒是另一邊站著的康熙心裏感覺平衡多了,與曹寅四目相對,露出個輕笑:美人又怎麽樣,還不是要被更好看的比下去。

這時候,納蘭成德從後面走出來,胤祐立刻放開曹寅的腿,撲撲向納蘭,兩條小胳膊在空中急切的搖晃:“容若容若,抱抱~~”

面對這麽可愛粘人的小包子,誰能忍得了。納蘭也暫時將君臣之禮拋到了腦後,一彎腰就把孩子抱了起來。

胤祐乖乖地摟著他的脖子,無比自豪的說道:“上次你教我背的詩詞我都會背了。”

納蘭都已經不記得上次是什麽時候了,但還是說道:“那你背來聽聽。”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小小可愛早上喝過牛乳,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說話也是奶聲奶氣的,有些字發音還不標準,聽起來別有一番意趣,就連不遠處站著的康熙也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才子顯然對他這個“小徒弟”的表現十分滿意,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甚好,再背個別的。”

他眉目長得極好,濃濃的書卷氣帶著淺淡的傷懷,笑起來的時候眉目舒展,有種雲開見月的極致風情。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兩篇《衛風》都是納蘭和曹寅平日裏教他的,其實胤祐學得並不認真,他一心想要習武當巴圖魯,對背誦詩詞古籍並沒有設麽興趣,但好在記憶力夠強,聽一兩遍也就記住了。

曹寅也轉過身來站在納蘭身旁,忍不住撓了撓小可愛的下巴,肉嘟嘟軟綿綿的,手感極好,他又忍不住多撓了兩下,就像在逗引小貓小狗。

曹寅的發妻在多年前就已亡故,這些年來別說再娶,連個妾室也沒有,更別提孩子。

父親曹璽和嫡母孫氏還想將兄長的兒子過繼給他,只是他向來不喜歡孩子,且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便遲遲沒有答應。

現在看著這麽聰穎可愛的七阿哥,他又覺得其實孩子也挺好玩的。

他問胤祐:“一會兒教你練功夫好不好?”

小可愛水靈靈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然後他又轉頭去看納蘭成德:“我們今天要學新的詩詞嗎?”

納蘭反問他:“你想學什麽?”

胤祐笑起來眼睛就像彎彎的月牙:“你教什麽我就學什麽。”

被晾在一旁的老父親雖然驚訝於兒子的學習能力,卻還是有點吃醋。

這孩子眼睛裏就只看得到納蘭和曹寅,看不到他這個阿瑪。

於是,他板著臉,輕斥一聲:“沒規矩。”

也不知道這句“沒規矩”究竟說得是誰,一旁的高士奇提著筆,也不知該不該記下來。

那兩大一小仍然無動於衷的兀自說笑,康熙終於忍無可忍:“你們三個,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朕去院子裏罰站!”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站著的胤禛:“進來,今天朕也給你講講《詩經》。”

“……”

胤祐站在中間,曹寅和納蘭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兩個人互相推諉,都說是對方惹怒了聖上,所以才被罰站。

胤祐仰起小腦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發現和曹寅拌嘴的納蘭看起來似乎心情格外的好。

雖然夢裏那個自稱神仙的人說的話,胤祐一個字也不信,但他能感覺出來,容若總是不快樂。

無論如何,胤祐希望他能夠多笑一笑。

這時候有人忽然走到他們跟前,胤祐擡頭望去,是一位他見過,卻叫不出名字的大臣。

胤祐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人,他的容貌舉止看起來很嚴肅,但眼神和表情看起來卻並不嚴肅。

左手抱著一本冊子,右手執筆,擡眼看了看南書房的方向,低下頭,一邊往冊子上記錄著什麽,一邊碎碎念:“九月初七,辰時,聖上訓斥鑾儀衛和七阿哥沒規矩……”

“誒誒誒……”曹寅拖住了他執筆的手腕,“高大人,不用什麽都往上記吧。”

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士奇,自康熙十七年設置南書房以來,他便奉旨入值,為聖上講經釋疑,評析書畫,皇上親賜“忠孝之家”印璽一方。賜居大內“苑西”。【百度百科】

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帝師,前不久又被授為執事日講官起居注,記錄聖上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