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傍晚,隔壁炊煙裊裊,一股燉豬下水的肉香味從隔壁飄過來。

姜聞音躺在軟榻上,蓋著一張薄被。

濃郁的肉香味鉆進鼻孔,她打了個哈欠,心知昨夜的報復行為起效了。

她側首瞅了眼坐在旁邊看書的姜沉羽,戳戳他的大腿,再把弄他的手指,將一個鹹魚的無聊發揮地淋漓盡致。

姜沉羽反手握住她的手,“別搗亂。”

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地很幹凈,是健康的粉色,沒有染蔻丹。

姜聞音團著被子滾呀滾,滾到腳抵著冰冷的墻壁,然後擡起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姐姐,你給我吹首曲子聽聽吧。”

屋裏雖然點著燈,但光線昏暗,她從不在晚上看書。

姜沉羽垂眸看了她一眼,薄唇輕抿,蹙眉不悅道:“起來。”

姜聞音躺著沒動,“姐姐讓我枕一會兒啦。”

姜沉羽放下書,手掌托著她的腦袋,毫不猶豫地將她的腦袋擡起來,拿了個枕頭塞到下面。

姜聞音嘆口氣,“姐姐你怎麽了,今天好像不怎麽待見我,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

姜沉羽拿起桌上的紫竹笛子,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幹凈,垂眸漠然道:“沒有。”

姜聞音:“好吧。”不肯說就算了。

美人姐姐這兩天確實怪怪的,掰指頭數一數,這幾天正是他要來大姨媽的時間,難怪讓人這麽捉摸不透。

將手指摁在笛孔上,姜沉羽垂眸吹響笛子。

蒸騰的雲霞在天空中移動,顏色絢麗多彩,悠揚的笛音自窗戶鉆了出去。與姜聞音柔婉清亮的笛聲不同,他的笛音低沉平緩,曲調大氣,帶著一絲殺伐之氣。

“別吹了別吹了,再吹我晚上就該睡不著了。”姜聞音嘆口氣。

好好的一首小調,硬是被美人姐姐吹成一首破陣曲,也是挺不可思議的。

再聽下去,她就該精神抖擻,晚上睡不著了。

姜沉羽放下笛子,掃了她一眼,表情平靜地拿起旁邊的書繼續看,一點也不像剛才吹曲子時的清冷肅殺模樣。

姜聞音爬起來,盤腿坐在他旁邊,擦幹凈笛子,橫在面前輕輕吹起來,把剛才的那首小調重新吹了一遍。

這首小調,是當年陸皇後閨中時所作,如今會吹的人並不多,難得美人姐姐會,後來還教給她。

歡快悠揚的笛音傾瀉而出,描繪出一幅春光爛漫,少女神態嬌憨,在花叢中撲蝶嬉戲的場景。

姜沉羽平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出神。

一曲盡,姜聞音放下笛子,“姐姐還會什麽曲子,再教我兩首。”

姜沉羽靠到軟枕上,“我並不精通吹笛,所會的笛曲也只有這一首。”

姜聞音抱著一個軟枕,下巴放在上面,歪著腦袋問道:“那姐姐都擅長些什麽?”

姜沉羽:“琴蕭箏都略通一二。”

姜聞音:“那姐姐學了多久的笛子?”

姜沉羽:“半日。”

姜聞音:“……”人比人氣死人,半日功夫不僅學會吹笛子,還親手給她做了個笛子出來,嚴重懷疑美人姐姐做的這個笛子,是個試驗品。

把弄了會兒笛子,姜聞音想起屋裏好像還有本樂譜,她趿鞋下榻,蹬蹬蹬地跑到書架旁,將那本樂譜抽出來,自己對著樂譜練習。

姜沉羽本又把書撿起來看,但她的笛音像是鋸木頭的聲音,嗚咽著不成調。

他摁了摁額頭,把樂譜拿過來飛快地掃了一眼,從她手裏抽出笛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笛音悠揚輕快,曲調美妙,和姜聞音吹的簡直不是同一首曲子。

姜聞音目瞪口呆,滿臉佩服之色,因為這手炫技太厲害,她一時間竟不知是贊嘆他過目不忘,還是吹的好聽,又或者是提醒他還沒擦笛子,上面可能還沾著自己的口水。

哎,美人姐姐越來越不講究了,以前潔癖的讓人想吐槽,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十分隨意,喝自己喝過的杯子,用自己用過的筷子,現在連笛子都不擦了。

而且,他剛才還說自己不精通吹笛,這吹的賊雞兒真好聽,給她說這叫不精通?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你氣息短促,若真想好好學,須得每日清晨起來練習。”

姜聞音拿著笛子,“知道了。”

之前,美人姐姐教過她一陣,不過她早上起不來,就漸漸地荒廢了,最近剛好無聊,再撿起來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一連好幾日,姜聞音都起的很早,立在院子裏的紅梅樹下吹笛子,練習氣息。

好在,附近住的都是起早貪黑,恨不得懸梁刺股的學子,否則她很可能會被人打。

除了練習吹笛子,每晚她也不望讓寒月煮肉,饞隔壁的那個窮書生。

聽錦娘說,那個書生每天眼底都掛著青黑,他的娘子已經煮了兩頓豬下水,連做新衣服的錢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