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覺得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打封閉針這個念頭其實並不是第一次從蔣隨的腦海中冒出來,早在大一冬季去參加全國錦標賽之前,他就已經產生過這個沖動,查閱了有關的資料。

它就相當於止痛劑,醫生將一定濃度的激素和麻醉藥混合後注射到患者病變區,可以起到消炎、緩解疼痛和痙攣的作用,鎮痛效果是尤為明顯的。

很多受過傷的運動員為了那份榮譽,在重大賽事開始之前都會約醫生打一針封閉,嚴重的甚至會打好幾針。

它另一個厲害的點在於只要注射下去——在沒有過敏等情況發生的情況下,會有立竿見影的止痛效果,大概就像是一個被扣得只剩下一滴血的遊戲角色吃到了一個血包,滿血復活。

但說到底,它只是用來阻斷神經向大腦傳送痛覺的藥物,它的時效性短暫,劑量小的話只能維持兩周左右的時間,只夠運動員完成一場比賽。

那次全國賽前,蔣隨很認真地問省隊裏打過封閉針的一位師哥了解情況。

師哥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扔給他兩個字的忠告——別打。

“這玩意兒你一旦開始打就停不下來了,到了下一場大型比賽,你還得再打,時間一久,你的身體漸漸產生抗體,麻藥效果就沒那麽好了,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且它的針管比一般的針管粗很多,打到我關節囊裏的時候巨疼巨疼,疼到我哭爹喊娘的程度。”師哥在回憶打針過程時還是齜牙咧嘴的,最後拍了拍蔣隨的肩膀說,“聽我的勸,你能用其他的辦法養好就盡量不要碰封閉,它會大大縮短你的職業壽命。”

疼痛什麽的蔣隨尚且能忍,師哥的最後一句忠告嚇得他心臟一沉,放棄了這個念頭。

那時候的他,對腰傷恢復還抱有一絲期待,但近來認識的新同學和他的狀況相似,他讓蔣隨認識到有些損傷是不可逆的,再多的理療也只是稍微緩解一下症狀。

打封閉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蔣隨聽孟凡說,如果有機會上世界杯,他也會去打一針封閉。

發出去的消息很快得到趙醫生的回復。

“有的,你掛骨科的號就行,但是有個事兒得先提醒你,封閉針裏邊含有的激素會降低你局部組織的血液循環,出現血供減弱的一個情況,組織的韌性也會下降。”

蔣隨問:“大概下降到什麽程度?”

醫生:“這個因人而異,我也說不準的。打這個針還有個副作用就是會導致你局部的免疫能力和抗感染能力降低。我記得先前也是有個運動員,剛打完沒多久洗了個澡,結果細菌感染發燒了。這個針對於你身體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影響的,我建議你考慮清楚再打。”

“我考慮得挺清楚了。”

他想重回國家隊,想拿回那塊本屬於他的金牌。

即使縮短他的職業壽命也沒有關系,與其苦苦掙紮十多年落個遺憾收場,還不如賭一把,是啞炮還是煙花,試試就知道了。

南城的秋季只存在很短的時間,段灼十月初和蔣隨視頻的時候,蔣隨上身還穿著單薄的T恤,一場秋雨後,T恤立刻換成了帽衫,到十一月初已經穿上了羊絨毛衣和外套。

而彼時的澳大利亞正處於春夏交替的季節,氣候溫暖,到了夜晚也有二十多度,段灼只穿著一件運動背心坐在電腦桌前。

等待視頻接通的時間,他抓起桌上的一副防藍光眼鏡架到鼻梁上。這副眼鏡是隊裏統一發的,他平時用電腦的時間不多,並不常戴,今天這麽刻意是因為要遮一下臉上的色差。

外教今天帶著他們去黃金海岸進行陸上訓練,大部分時間都在沙灘和海裏,戶外的光照太強,他又沒有擦防曬的習慣,只幾個小時就曬得脫了層皮。

傍晚把泳鏡摘下來的時候,發現太陽穴和眼眶兩圈留下了很明顯的白邊。

視頻接通,蔣隨盯了他兩秒,蹦出來的第一句就是:“我靠,你這是去挖煤了嗎?怎麽黑成這樣?”

“有這麽明顯嗎?”段灼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這樣看有好一點嗎?”

“更明顯了!”蔣隨靠在椅背裏咯咯笑得不停,到最後揉了揉腮幫子,很艱難地擠出一句,“你曬了個半永久的泳鏡出來是嗎?”

段灼被他這句話逗樂,知道藏不住了,幹脆把鼻梁上的眼睛取了下來,蔣隨的笑容再也憋不住,錘著桌子狂笑。

他的笑聲引來了寢室裏另外兩顆腦袋,三個人就像是看什麽寶藏似的擠在一起,被鏡頭一起裝進了屏幕裏。

“你好像熊貓啊。”

就在程子遙對段灼的皮膚一頓嘲笑時,蔣隨忽然問了句:“你身上曬傷了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段灼又覺得身上,尤其是後背的皮膚在發癢,他把背心撩起來,轉了個身朝著蔣隨問:“我後背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