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七)藏刀不見影

話說到前台來。眾人紛議間,那“玉白刀客”已緩步前行至胖瘦兩莊主面前,不言不語地停下了。

肥頭大耳的銀元寶抹著汗道。“你、你是何人?”

白衣人道。“你倆請的我,還不知我名姓?”話語間帶些戲謔笑意。

“我們請的可是玉白刀客——”一旁的銅孔方已尖聲唱起來了,兩腿卻不住抖索,似是心虛慌張。

“我…咳,就是玉白刀客。”那白衣人略一思忖,沉聲道。

他這扮相的確怎麽看都是那傳聞中的玉白刀客,不僅頭戴垂紗鬥笠、身著雪衣,腰間懸一長刀,其言談舉止還頗為氣定神閑,讓人一見便知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

銀元寶和銅孔方兩位莊主卻不信。他們自然心知肚明:錢家莊這“群英會”不過是一場斂財局,哪裏真能請到江湖豪傑來?更別說是天下第一、無人與敵的玉白刀客了。

銅孔方嚷道,“你與方才的不是同一人。假的,你是假的!”若不是捧著楠木箱,轉眼他便要來推那白衣人。

白衣人卻不為所動,淡淡笑道。“何為真,何為假?方才那位‘玉白刀客’與我,兩者誰為真假?天下無人見過玉白刀客真容,為何你又能斷定我是假,他為真?”

銀元寶額上已冷汗涔涔,聽方才言語,他已料到對面這戴鬥笠的人可不好對付。但他左思右想,只能想到此人應是個刺頭兒,專挑此時來砸場子,好從中拾利。

於是他顫著厚嘴唇道。“且……不論真假,你現在來此處作甚?”

“要你們將斂來的錢財散歸鄉裏。這些冒用玉白刀客搜集來的不義之財,還是快快還去罷。”白衣人義正辭嚴道。

話音落畢,但見這戴著鬥笠的白衣人一手搭上了腰側刀柄,電光石火間,眾人只見得眼前白光一閃,那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劈裂了銅孔方手上的楠木箱!

他這刀精絕非常,非但沒傷到銅孔方半分,楠木箱的切口更是齊齊整整,自中分開不偏倚半分。霎時間,內裏的銅幣好似潮水般嘩嘩湧落在地上。

這副景象驚得在場眾人皆合不攏嘴,呆如木雞地立在原地。若要用言語來形容其間感受,那便是—— 一刀驚人!

不僅是旁觀眾人,就連躲在暗處陰影中的玉甲辰、耍蛇人也一時驚得瞠目結舌。許久,那耍蛇人才找回了心神,舌頭打結道。“這……這位王大俠還真會使刀?”

他倆都知道那白衣人就是假冒玉白刀客名頭的王小元,但兩人皆未想到這少年仆役竟能使出如此精妙絕倫的刀法。

“不僅會,而且鄙人瞧著……”玉甲辰將後半句話咽回了肚裏。——和玉白刀法一模一樣。

耍蛇人顫聲道。“可、可是,那位王大俠從小的這裏拿去的刀分明還未磨光,切不得物事,不過是小的裝模作樣掛在身上的…”

一聽這話,玉甲辰兩眼都瞪圓了,趕忙問道。“你說那是把假刀?”

若真是把假刀,那可更不得了了。玉甲辰先前懷疑王小元是從何處偷學了天山門的玉白刀法,依樣畫葫蘆仿了幾式。可既然手上拿著的是本無鋒刃的假刀,說明持刀之人本身功力深厚,僅憑刀氣便能將木箱齊齊切開。

再看台上這頭,話說白衣人出刀將那楠木箱劈裂後,俯身將地上銅幣一把撒回人群中,同時高聲道。“各位拾回自己的份就好,莫要拿多了教別人發愁。”

眾人也應聲紛紛接拾了銅錢。但一張張臉仍是慘淡而灰茫的,透著一股完全不解當下發生了何事的迷惘。

銀元寶和銅孔方二人在驚嚇之際也氣得渾身發抖。尤其是生得有如肉球兒的銀元寶,但見他氣得“呵呵”作聲,撲上前去就要將地上余下的銅錢籠進懷裏,只可惜那白衣人偏生不給他機會,靈活地飛起一腳將銅幣掃落台下。

撲在地上的銀元寶氣得臉紅鼻子粗,直嚷道。“哪來的江湖騙子,有種把大名報上,我倒要瞧瞧誰敢壞本莊主的事兒!”

白衣人嘻嘻一笑,竟抱拳稟道。“西北天山門來的,在下玉求瑕。”

他這番談笑風度真與玉甲辰記憶中的那人毫無二致,一時間教這年輕道士心神大亂,不禁屏住呼吸,兩眼不敢從他身上遊移半分。

真是師兄?

但玉甲辰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眼前這白衣飄渺的人物與方才還在呵呵傻笑的少年仆役聯系起來,所以縱有這般疑問,他也只能暫且按在肚裏不動。

此時聽白衣人報出名號,台下圍著的眾人終於如夢初醒,交頭接耳道。

“玉求瑕…玉白刀客?”“與方才的那個不是同一人麽?”“但這個看起來倒像是真的……但如此一來,這‘群英會’是在騙人錢財?”

不論誰的眼裏都閃動著將信將疑的光,視線在兩位莊主與那白衣人間來回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