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昏君

今天的偽裝可不像是救駕那天那麽隨意了。

應千雲準備得很齊全。

瘦弱的卻挺拔的身軀,黑發中難以掩蓋的些許白發。

清淡出塵的氣息中,帶著閱盡世事的滄桑。

讓人看著就會覺得,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一張白底繪制墨竹的面具,擋住了半張臉。

面具眼眶位置做成了尖銳的形狀,更是把那雙嫵媚的眼睛映修得有些冷漠無情。

而面具的邊緣,可以隱約看到一條細長的疤痕。

也成了讓人不忍探究的過往。

這人不是為了趕潮流帶面具的。

也不是為了玩隱瞞身份後展露才華,最後一鳴驚人的橋段。

人家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的。

要知道,一旦破相,仕途就真的斷了。

悲憫共情之下,對他的過去挖根究底的人就少了。

應千雲悠閑得縮在一個角落裏,仿佛他只是紅塵過客,萬事不必留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份由內而外的瀟灑。

身在紅塵卻超凡脫俗的樣子。

對於一些有隱居情懷的讀書人是多麽的吸引人。

不少人在應千雲周圍晃了又晃,吟詩作對,談古論今,都沒引起應千雲的興趣。

這個神秘的瘦弱男子,壓根沒有參與他們談話的意思。

最後,只能硬著頭皮上來搭話。

然後……然後就這樣了……

隨口把馬甲名字說了之後。

就是上一章結尾的場景了。

這齊刷刷圍過來的架勢,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書粉?

不可能吧。

這裏是什麽地方,匯聚得是最清高不過的一群讀書人。

就算有個別人看他這種小說。

也應該是偷偷看,不敢說的那種。

這些人是……階層鄙視,來找茬的?

那就是這樣沒錯了。

自古以來文人最推崇的載體是詩,然後是詞、賦、曲……

小說得墊底。

傳統小說地位就不高,更別說應千雲這種接近白話文的新小說。

剛出現的時候,那個叫轟動啊。

所有的讀書人都在抵制。

看了兩行就把書一摔。

無法接受這種載體。

說它低賤,庸俗,不堪入目,難登大雅之堂。

也就是應千雲。

不圖錢,不圖名,就圖自己高興。

保護作者,培養說書人,直接繞過這些讀書人,在群眾中傳播故事。

質量過硬的故事,成功形成了風潮。

等這些自視甚高的讀書人發現自己反而成了文化輿論中OUT的那個。

這臉也就逐漸拉下來了。

再加上一些不拘泥條框的名士的站台。

應千雲的書店才算是開得起來。否則還是得流動販賣。

應千雲早就習慣了文人嘴裏明明喜歡偏偏要罵的“傲嬌”了。

應千雲也沒和他們對噴的意思。

哪怕把對方噴服了又如何?

人家多半是要考科舉的。

遵守圈內的約定俗成的規矩,才能有更好的未來。

要理解嘛。

“當不起請教二字,鄙人唯一參與的,那也就是那本小小的作品。《大理寺》確實是缺乏文采,沒有什麽深刻寓意,不警示君王,不嘲諷天下,文不載道,上不得廟堂,入不了孔廟。”

對面的幾位直接表情扭曲。

估計是沒見過應千雲這麽先自黑的。

“這是先生的作品,先生怎麽能……”

“《大理寺》以及慶雲書局出版的所有新小說,不會因為作者之一都這麽貶低它,有任何的動搖和改變。”

應千雲慢悠悠的補充完下半句。

話中內涵誰都聽懂了。

作者本人噴了沒用,你們噴就更沒用了。

你們找不到半點優越感,也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不吵了,好嗎?

“先生勁竹之姿,莊公之態,讓承英佩服。”

打頭的那個先行了一個大禮。

其他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給了應千雲什麽誤會。

立刻改變態度,笑臉迎人,先誇再說。

應千雲:??

“素綦先生果然如同道爾先生所言,是個胸有溝壑,性情舒闊,霽朗清風之人。”

應千雲:他當然會拼命誇我,我是他老板。老古板可不會第一批點頭寫這種被主流批判的小說。

嗯?這麽看來,這幾位不是來噴的?

“《大理寺》一書,寫盡了年少驕傲,少年風流,為國效忠為民請命的季風揚是吾輩向往崇敬之人。”

“案件跌宕起伏,引人入勝,一些地方的風俗描寫極其祥實有趣,讀之仿佛親臨當地一般。”

“可裏面有大量的大楚律法解說,對於啟迪民智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一些對人性的探討和反思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看來還真是書粉啊。

還是那種看了敢承認的那種,不是偷偷摸摸的。

應千雲的喜色剛浮上嘴角,就產生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