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哥,你現在有沒有一丟丟……(第2/5頁)

他和墓碑上的某張面容互相直視,猶如尚在人世的親人那般面對著面。

陸執不像一個寡言的老成少年人了,還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他溫聲道:“今天來得比較倉促,下次我會帶花過來。”

人人都說陸執更像陸自聲,但陸自聲卻時常對陸執說,你很像你爸。

陸執也這樣覺得。

他和顏悅有著一樣的濃墨頭發,過於黑亮的眼睛,幾乎無可挑剔的長相。

他們最大的不同,可能就只在於周身氣質了。

墓碑上“顏悅”二字的下面有一張經過數十年的風吹雨打卻絲毫沒有任何失真的照片。

顏悅直視著外面的天地,眼睛略略彎起,似乎裏面含有著天地間所有的濃情蜜意,嘴角卷著點令人歡喜的笑。他的溫柔似乎只通過一張虛假照片的五官便能深刻地印到別人的腦子裏。

可他的墓志銘卻並不那麽溫柔。

墓碑右下角,深刻地撰寫著兩行小字——

【好好對他,我會將一切都帶進墳墓。

我時刻看著你們。】

顏悅剛走的時候陸執還小,他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小孩子總是會不自主地以父母為中心世界,因為他們害怕失去,害怕一個人。所以陸執主動詢問過陸自聲,他爸為什麽要在墓碑上寫這樣的話。

陸自聲當時牽著他的小手站在陵園裏,目光晦澀不明地盯著顏悅的照片,沉聲回答:“他恨我。”

陸執更不懂了。

“……他在提醒我,警告我好好對你。”說到這兒,陸自聲詭異地沉默了片刻,旋即輕呼出一口氣,還似乎苦笑了聲,“你是我們兩個一起擁有的孩子,我怎麽會不好好對你呢……小執,你爸不信我……顏顏再也不相信我了。”

這些話裏的每一個字都進了耳朵,甚至進了腦子,但陸執全然不理解。

在他印象裏,父親和爸爸的感情一直都是不錯的。他們之間有沒有過誤會,有沒有過爭吵,他一次都沒見過。

所以應該是沒有。

除了父親……好像在外面有過別人。

艾多顏帶著陸灣入住陸家的時候,顏悅去世還沒半年。陸執站在樓梯口,看著那兩位陌生的來客,小臉上面無表情。

也是從那時候,他再也沒問過陸自聲,他爸墓碑上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爸。”陸執伸手輕撫玫瑰花瓣,想制造此時有風與花繾綣就有人在回應他的假象,“他好像一點都不記得我了。”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假裝不記得。”

池矜獻生病那天,原斯白從他懷裏將人接走時喊得那聲“小執”,和池矜獻兩周沒和他聯系一樣對陸執造成了困擾。

不知過了多久,陸執伸手把玫瑰抱進懷裏,站起身,看起來是要走了。

夜深露重,借著月色,肉眼可見到的青石板路上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水霧的濕潤。

陸執裹挾著涼風,出了陵園上了車。

他想,池矜獻……

“嗡。”

陸執眼神微頓,從車窗外漏進他瞳孔深處的光似乎都跟著晃了一下。

備注【恃寵而驕】發來了兩條新消息。

現金池:【哥。】

現金池:【你到家了嗎?】

明後兩天沒課,這周又瘋狂補了筆記,手上的作業已經沒了老師布置的,到底要做什麽、做多少全靠自覺。

畢竟都高三了,自控力和意志力才是最重要的。

池矜獻剛和陸執“和好”,悸動的心情還翻湧著,第一件事當然是要確認並加深這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他光著腳丫子趴在沙發上玩兒手機,兩條小腿不老實地起起落落,堪稱亂蹬。蹬著蹬著就不小心把身後的抱枕給蹬到了地板上,也不知道撿。

原斯白和池綏剛回來不久,此時在廚房裏忙活——走之前池矜獻雖然說了回來帶飯,但原斯白一看時間還早,明天大人小孩兒又不上班不上課,所以還是回來親自動手做夜宵了。

他一出來就見池矜獻小臉上全是笑意,也跟著笑道:“不開心了兩星期,今天發生什麽了心情這麽好?”說著彎腰撿起被某只腳丫子蹬掉的抱枕,拍了拍放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省得人繼續禍禍。

池矜獻回頭,輕咳:“沒什麽啊,就是送了個玫瑰嘛。”

原斯白但笑不語。

恰在此時,手機震動了下。陸執回消息了!

池矜獻頓時無心再多說,重新將目光投放在了該投放的東西上面。

陸執:【快了。】

現金池:【咦?你怎麽還沒到家啊?】

陸執:【有點事。】

池矜獻回了個“噢噢”。接著他就像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一直在輸入框裏來來回回地打字,又反反復復地刪除。

興許是他聊天頁面的頂欄一直有“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陸執又恰巧看見了,所以池矜獻一條消息編輯來編輯去都沒能面世,他倒是反手發來了一條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