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三夜的夢

久作君謹啟:

春分天轉暖, 妾身看見枝頭的麻雀剛剛睜開眼睛,才恍覺這個冬天已經過去了。今天的春天橫濱似乎會變得很暖和,聽說哥譚也是個海濱城市, 那麽你應該也會過得很愜意。

“繁花雖落、亦成美景。若得含苞常在,豈有凋零之時。”

這是過去我與鷗外大人說過的話, 是以花比喻我最寵愛的弟子鏡花(那孩子現在去到偵探社了,那蠢乎乎的白虎少年可將她看的緊, 不過妾身倒覺得那廝是個靠不住的, 等到他漏了餡兒, 就是妾身將鏡花接回來的時候),久作君也還是個孩子,雖然以這樣的比喻來形容一個男孩子或許並不恰當, 但在妾身看來,你也正是如花一般燦爛的年紀。妾身曾以為,生於黑暗中的花朵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綻放,但現在來看, 或許是狹隘了,這世間未必沒有生於黑暗, 心向光明的花朵。但是,你是怎樣的一朵花,還得要時間去證明。

每一朵花都是嬌貴的,尤其是你,久作君,也許就連陽光也會將你曬傷, 鷗外大人將你拘於這黑暗的溫室當中培養,有拘束也有珍惜之意,你可以理智地怪罪他, 但還請不要盲目地仇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身於這個組織的原罪,你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應該能夠明白,所有的人,無論是鷗外大人,妾身,中也君,還是黑手黨的其他幹部們,他們都是在這樣的鞭笞下成長的,這就是這個殘酷的社會啊。孩子,等你離開這裏,你也會漸漸發現,這個世界的本質便是這樣黑暗的,你在港口黑手黨所看到的,我們從不掩飾的,便是這個世界的真實。而所謂的美好,正是由無數殘酷的真實所努力堆砌起來的,浮於表面的一層包裝紙罷了。

正如春天的花苞無論如何抑制也是要綻放的,冬天的花兒無論如何挽留還是要凋零的,一切都只是天意而已。此次離開橫濱,於你而言未必不是好的選擇,趁著年輕在外面闖闖,碰壁了至少還有斡旋的機會。無論鷗外大人是如何說的,都別擔心,我想他心裏還是把你當做兒子來看待的,妾身還有中也,我們也都會等你長大。

心底裏,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

保重身體,一切小心,不要輕信大人們的話。

敬具

尾崎紅葉

……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讀完的信紙收攏,拿起枕頭旁邊的人偶娃娃,將背後的拉鏈拉開,然後把信塞到裏邊藏好。

橫濱市的騷亂隨著地理位置和時間上的遠去逐漸從少年的視野和記憶中淡去,轉眼他已經來到哥譚三天了,在被韋恩莊園的占地面積和奢華程度震驚之余,在哥譚市的生活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靜。

但對於那個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將近九年的夢野久作而言,所有一切都是嶄新的體驗。

……

早晨,他會被早餐鈴叫醒,然後從擺滿玩偶的kingsize大床中央坐起來,翻下床給自己洗漱,然後套上及膝長襪,穿上英倫風的校服西裝三件套,蹬著皮鞋來到樓下的餐廳,白發的管家已經搭著餐巾拖著餐盤在桌旁等待了。

“早上好,兩位少爺,今天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佐茶是錫蘭紅茶,以及新鮮的牛奶。”

“早,阿福!”健氣又活力十足的聲音從身後蕩到身前,黑發藍眼的男孩輕車熟路地從欄杆上翻下來,抓著吊燈的柱子一個輕盈地騰空翻轉完美落在餐桌旁邊的地毯上。

迪克自己拉開右手邊的座位坐下,順手拿起叉子從盤子裏叉起一根香腸塞進嘴裏。

“還有,おはよう,Q醬!”他坐在位置上,腦袋後仰,叼著香腸用日語朝著還站在台階上的少年打招呼。

無論看多少次,這幅場景都生動得令人感到不真實。

少年眨了眨眼,“おはよう……我是說,早上好,迪克,阿福。”

他邁開腳步,從台階上走下來,拉開餐桌首位左手邊的椅子坐下。

“這樣的著陸方式不太安全,下一次您可以試著走樓梯,格雷森少爺。”管家走上前,將紅茶依次倒進兩人面前的茶杯裏,“記得我上次也是這麽提醒您的。”

“抱歉,我的錯,阿福。我只是習慣了,下次一定注意!”迪克苦惱地撓了撓腦袋。

“英式早餐是否合您胃口呢,夢野少爺?”阿爾弗雷德又問,“如果有什麽不合您的口味,請一定要告知在下。”

“很美味,謝謝您,阿福。”少年彬彬有禮地回答,配上那打理得整整齊齊的黑白短發和亮晶晶的眼睛就好像洋娃娃一樣乖巧,“您叫我久作就可以了。”

“好的,久作少爺,抱歉,不過請容忍我的古板,既然您已經是布魯斯老爺的養子之一,作為侍奉者,我必須這樣稱呼您。”

“別這樣見外了阿福,你知道我們都把你當做家人,更別提你還是b……”迪克在一旁插話插到一般,忽然像是被嗆住似的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