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夜的夢

陰暗的洞穴深處，不知何處響起的滴水聲在有著經年積水的幽長隧道中回蕩著，一群收攏翅膀抱緊自己的蝙蝠倒掛在洞穴上方，只露出翅膀折尖的兩個角。

從遠處沖進來的蝙蝠車掀起了隧道中的積水，兩束明亮的車前燈照過來，蝙蝠們被驚醒，拍打著翅膀成群結隊地飛進了洞中，隧道盡頭，一切豁然開朗，冷色調的日光燈管將一切照亮，鋪滿了整個山壁的顯示屏和半圓形的操作台在無人照看的情況下井然有序地運行著提前設置好的程序。

那輛如跑車般線條流暢，卻又附有裝甲車般結實的防彈外殼的炫酷蝙蝠車停在了圓形平台上，車頂掀起，蒙面義警從駕駛座上大步流星地走了下來。

他嫻熟地卸下自己身上的凱夫拉鎧甲，只留下一件黑色緊身衣，那精幹結實的體魄和流暢的肌肉線條隔著衣服都能令人看得分明。

一個帶著兩只尖角的黑色頭盔被人放在操作台前。

男人額前的碎發散落下來，落在那雙鈷藍色的深邃雙眼前，那是一張不苟言笑的，俊美無比的臉——從未有人能將憂郁和堅毅這兩種矛盾的氣質如此完美得結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一個本該衣食無憂的貴族眼中看到了世間最深刻的滄桑。

布魯斯·韋恩，哥譚古老的四大家族之一韋恩家族的遺孤，年幼時父母因為一次意外在他面前被槍殺，從此下定決心懲奸除惡，在經歷了多年的苦修後，終於成為了哥譚的恐懼化身，孤獨的黑暗騎士——蝙蝠俠。

男人從臂甲的存儲空間中取出一管綠色的溶液，那是他從ACE工廠帶過來的稻草人的毒氣濃縮液的樣品，他將其放入了分析儀中，站在操作台前等待著屏幕上顯示出分析結果的數據。

“容我提醒，您明早還有一個董事會，布魯斯少爺。”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蝙蝠洞後方響起，白發蒼蒼的管家身著燕尾服單手拖著盤子從電梯中走出來，“我想檢測結果也不會逃跑。”

“稻草人在改良他的毒氣，他收集了一批變種人作為他的實驗品。”

布魯斯這樣說著，他此刻沒有戴著變聲器，因此脫口而出的是那富有磁性的，優雅而又低沉的本音。

“他沒有能力悄無聲息地把變種人運到哥譚的港口，這背後一定還有其他的勢力在幫忙。”

男人面前的蝙蝠電腦屏幕上閃過了幾張令人眼熟的圖片，都是哥譚赫赫有名的惡勢力頭目，黑面具羅曼·西恩尼斯，企鵝人奧斯瓦爾德·科波特，還有一張令人看過一眼就忘不了的照片——誇張的白色油彩撲過的臉，猙獰的血色嘴唇和綠油油的卷發，構成了一張別具一格的面孔。

“你認為小醜也參與其中？”老管家走過來。

“只是合理懷疑。”男人這樣說著，“我需要更多的證據——我會親自去一一查證。”

“但不是今晚。”老管家用紳士的英倫腔這樣說著，“我想您應該還有大約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布魯斯轉過頭，提振精神，“我認為我把公司的事情交給盧修斯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

“在大部分情況下是的，不過偶然也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場合——需要那個真正擁有公司名字的人出現。”

“只不過也只是走個形式罷了……”布魯斯走到儀器面前一邊調試參數一邊一心二用地說道，“今晚我必須把克萊恩的毒氣成分分析出來，現場中了毒氣的人表現出了一些不尋常的症狀……像是群體性幻覺，這種情況很少見，我需要知道原因。”

“之前配置的解毒劑的時效減弱了，在這之前，必須配置新的解毒劑。”

他手中忙碌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去睡下了。

年邁的管家無聲地嘆了口氣，習以為常地將托盤上的杯具放在操作台邊上，“我煮了一些咖啡，以防您需要。”

“謝了阿福。”男人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喟嘆道，“還是這麽好喝。”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在布魯斯雙親死亡後擔負起監護人的責任，將布魯斯撫養長大的管家，是蝙蝠俠最為信任的對象。在布魯斯心中，或許他已不僅僅是個忠心的仆人，而更像是親人。

“有什麽事情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布魯斯少爺？”

“我準備在蝙蝠車上多裝幾個監視器，駕駛座、副駕駛、後車廂的視角都要，但不要被發現。”布魯斯頭也不回地說著。

“……被誰？”管家疑惑地問著。

布魯斯手中的動作停下來，他轉過身，“不知道。”

他這樣坦然地說著。

“這就是為什麽我要裝它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