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從前你跟我說過什麽?”

吳楚收緊了下顎,沒有說話。

他看著褚萼自顧自紅著眼眶笑了起來,沙啞對他道:“你跟我說從今往後,我活多久,你就陪著我多久。”

那是小時候他第一次在吳楚面前發病後被送到重症室,轉到普通病房時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看著吳楚陪著他,對著不認幾個字的童話書磕磕巴巴念著給他說睡前故事。

剛說完睡前故事的吳楚看著被病痛折磨的褚萼虛弱卻死死地抓緊著他的手喃喃說他不想死,他想陪在他身邊,便關上書對他說他活多久,他就陪著褚萼多久。

褚萼蒼白的手指攥著面前吳楚的牛仔外套,手背上暴出了根根青筋紅著眼眶道:“你還說,你會保護我的。”

那是小時候他們剛開始認識不久,褚萼坐在輪椅上故意一次又一次地去招惹不認識他的孩子群,然後便裝作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躲在吳楚身後。

吳楚說得不錯,他從小就不是什麽正常人,心態扭曲陰暗,憑借著一副精致的皮囊安靜坐在輪椅上獲得了不少廉價的憐憫。

但是褚萼從小就不需要那些憐憫,甚至是厭惡那些憐憫,他故意讓吳楚為他出頭,看著吳楚被孩子群推搡得鼻青臉腫,自己卻在身後冷眼旁觀。

他看著每一次吳楚都為了他弄得渾身狼狽不堪,卻依舊是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大大咧咧晃晃腦袋然後來逗他開心。

甚至到了後面,吳楚會搓著手強裝酷酷卻難掩興奮地說:“你叫我聲哥,我以後保護你。”

那時坐在輪椅的褚萼心裏漠然想著面前這個人真的蠢透了,面上卻是安安靜靜地點了點頭。

直到不久後某一天,褚萼忽然起來興致,將掛在脖子上的玉佩隨手丟進了後花園的池塘,然後坐在輪椅上等著吳楚的到來。

等到吳楚到來,就看到臉色慘白的褚萼紅著眼眶要從輪椅上下去,等到他問了後才知道是褚萼的天生玉佩不小心掉進了池塘,保鏢卻不在身邊,而那塊玉佩那是褚萼母親在寺廟中跟大師求來保命的,無論如何褚萼說他自己一定要下去撿。

那時候的褚萼心裏清楚得很,吳楚絕對不可能讓身體虛弱的他下去,於是到了後面,急得臉色慘白眼睫上掛著淚珠的褚萼就看著吳楚跳進了池塘中,砸碎了午後池塘平靜的水面,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褚萼就坐在輪椅上,漫不經心地擦著眼睫上的淚,漠然地看著池塘水面上漸漸平靜下來,池塘中撲騰的水花也小了下來,而跳進觀賞池中的小男生在水面上沒了蹤影。

褚萼平靜想著,水面下的人會死。

畢竟一個孩子在水中撲騰掙紮不了多久。

但是這又關他什麽事?

是吳楚自己跳下來水的,再說吳家也不可能為了吳楚跟褚家鬧翻臉,一個被是捧在手心中的繼承人,一個一出生被丟在鄉下六歲才被接回來沒有人願意理會的孩子。

孰輕孰重,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

褚萼漫不經心望著安靜下來的水面,只是有些惋惜,莫名地就覺得失去這麽一個玩具有些可惜。

幾分鐘後,褚萼看著徹底平靜的池塘,掃興地擡眼望了望午後明晃晃的日光,有些索然無味,卻在下一秒看到一只抓著玉佩濕漉漉的手猛然刺破水面揚起了起來。

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像條靈活的魚一半撲騰出水面,大口喘著氣,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吳楚舉著玉佩彎起眸子露出兩個小小的虎牙,像是披著一層光耀眼至極。

褚萼愣了,他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吳楚一溜煙地躥上了水面,攀上了涼亭欄杆,甩著腦袋上的水,然後將手上的玉佩笨拙地褲子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掛在他脖子上兇巴巴說:“保命的東西都敢弄丟?”

“不要命了你?”

褚萼整個人怔住,只能感受到玉佩浸著水的冰冷繩子繞在他頸脖上,像是一道無形的枷鎖猛然扣住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那時的吳楚也不過才八歲,個頭也堪堪比圍欄高那麽一點,卻怕他那保命的玉佩不見後真的會性命不保,拼了命地下了池塘去撈回來給他。

真是……蠢透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褚萼就紅了眼眶,喉嚨動了動,低聲沙啞道:“下次不會了。”

“哥。”

吳楚酷酷地點了點頭,沒說扒這個玉佩比他在村口河地扒蝦還要簡單,以往他在村口瘋玩時扒蝦扒得老熟練了,更何況這個池塘比那村口那河還淺,只不過屁股三天兩頭就要因為瘋跑玩水被抽得老腫。

這種事關大哥的尊嚴,怎麽可以在小弟面前透露呢?

那時的吳楚大義凜然想著,面上卻瀟灑地晃了晃腦袋叨叨說:“我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嘛……”

不管以什麽形式,那幾年吳楚都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