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下來,忽然嗓音有些啞道:“你跟誰在一次?”

“褚萼嗎?”

昏暗的居民樓下,黑色車子旁的沈秋澤眸子平靜,他擡頭望著漆黑的樓層,神色看不出什麽情緒,但握著手機的指骨卻用力到泛白。

吳楚電話那頭男人的嗓音雖然有些模糊聽得不真切,內容卻是實打實地灌進了他的耳中。

“給你買的這件質量不是很好。”

“換我給你買的那件白色的吧。”

---意思是電話那頭的人還給吳楚買了很多件?

電話那頭的吳楚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站在樓下的沈秋澤垂下眸子,嗓音越發低道:“為什麽不說話?”

是因為在他面前不能提褚萼嗎?

沈秋澤眉眼陰郁,唇邊勾起點諷刺,在沉沉的夜色中,漆黑的瞳仁像是灌了墨一樣,透不出一絲的光亮。

心底那些晦澀陰暗的想法如同絲藤纏繞住扭曲的靈魂,他靜靜站在原地,幾乎是帶著點殘忍想著,就不應該放吳楚走的。

收藏品也好,失去了銳利或者靈魂也好。

至少乖乖待在他身邊不會出現那些惡心的人和事,讓他厭惡。

昏暗的路燈下,眉眼陰郁的沈秋澤周身氣息低沉,陰影分割出明暗,仿佛是黑沉沉的陰暗在他身上大片大片斜斜壓了下來,令人動彈不得。

電話那頭安靜一下,眉眼陰郁的沈秋澤就聽到電話那頭的吳楚道:“你知道褚萼?”

沈秋澤拿著手機指骨泛白,嗓音依舊平靜道:“不能知道嗎?”

不能知道你們幼時一同長大,頗深的羈絆嗎?

不能知道是因為你從從小到大都護著他,才對著自己有那麽點憐憫嗎?

一股近乎是怨氣一般的情緒在會想起那天褚萼在他面前微笑,慢條斯理地說出那些話後變得清晰,下一秒卻聽到電話那頭的吳楚像是皺著眉頭道:“你知道他幹什麽?”

“他腦子有病,你離他遠一點。”

眉眼陰郁的沈秋澤愣了:“……?”

吳楚腦袋窩在帽子裏,皺著眉頭嗓音道:“別跟他說話,最好見到他就跑。”

“有多遠跑多遠。”

褚萼心思深重,玩弄人心一直很有一套,就像是上天剝奪了他健康的體魄,卻給了他七八個腦子一樣。

如果說杜航的腦子是九成新沒用過,那褚萼絕對是把腦子用到極致,深思熟慮得令人毛骨悚然,十個杜航都頂不過半個褚萼。

沈秋澤愣住,他喉嚨動了動,抓緊手機垂著眸子道:“他跟我說……”

“他跟你說什麽?”

那陰暗裹挾著預謀的相遇卡在了沈秋澤的喉嚨,似乎是不想讓電話那頭的人知道從頭到尾的相遇都是一場預謀,垂下了眸子道:“沒說什麽。”

長椅上的吳楚彎著背,手肘撐在膝蓋上,沉默了一下道:“他是不是來找你了?”

永遠都是這樣。

只要他身邊出現了一些與他關系親近一些的人,褚萼都會用各種手段硬生生將其剝離開。

長椅的殷縉偏頭望著眉眼帶了點冷的吳楚,男生薄唇微微抿起,看起來像是格外警惕著點什麽,忽而就想起那天傍晚,在洗碗池旁跟他淡淡說小時候沒什麽玩伴的模樣。

殷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只偏頭望著吳楚。

吳楚盯著地面上慢悠悠踱步的鴿子,他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嗓音低了低道:“他沒有來找我。”

吳楚直覺告訴他,沈秋澤在說謊。

他不喜歡沈秋澤一次又一次地對著他撒謊。

吳楚抿了抿唇硬邦邦道:“有什麽事就跟我說。”

“還有要記住我說的話,見到他就離他遠點。”

“他腦子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昏暗的居民樓旁路燈下的沈秋澤喉嚨動了動,原本陰郁的眉眼帶了點柔軟。

沈秋澤沉默著,那句“你跟他是什麽關系”卡在喉嚨裏,一直都沒有問出口。

什麽關系其實都好像不重要了。

那個桀驁的男生好像至始至終都給了他最大的縱容。

一直以來隱晦的煩躁焦慮此時都好像被莫名其妙地撫平,電話那頭的吳楚依舊會耐心地陪著他,會皺著眉頭告訴他那些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他都不會放在眼裏。

他依舊是以前那個吳楚。

仿佛是一根緊緊繃緊的弦驟然放松了下來,沈秋澤擡眼望向天際掛著的彎月道:“好。”

依舊坐在Y 國的長椅上,在滿是涼意的夜風中噴泉驟然起落,路燈下振翅的鴿子悠悠落下了幾根羽毛,殷縉就在一旁看著吳楚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低聲說著些什麽。

這一通電話才十幾分鐘,比起那些小情侶動輒好幾個小時的電話粥,其實算不上長。

但是就在這十幾分鐘中,殷縉知道了對面那個人胃不好,總是忘記吃完飯,也知道了對面那個人半夜總是會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