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電梯外面放著芭蕉盆栽作為裝飾。鄭觀語走過去的時候,一片葉子剛好擋著明崢的臉。

鄭觀語幾步走過去撥開那大片的芭蕉葉,小聲叫他:“跑什麽?”

明崢不理他,撇開頭去另一邊。

鄭觀語又換到另一邊問他:“辛辛苦苦做的飯你吃一半就走了,也不體諒一下廚子的辛苦。”

“吃人嘴短,不敢吃了。” 明崢又去看另一邊,“不想吃騙子做的東西。”

鄭觀語失笑:“哦,騙子。那你說說,我騙了你什麽。”

“你說呢?”

叮一聲,電梯來了,明崢要走進去,鄭觀語扯住他一只胳膊死死拉著,也不說話。電梯門關上,又往上去了。

“你就沒騙我?” 鄭觀語插著兜問他,“你才是故意騙我,讓我以為你是個有很多苦衷委身於人的小可憐,搞半天你才是這劇組裏的太子爺,我有跟你甩過臉麽?”

明崢打斷他,轉移話題問:“你什麽時候醒的?”

鄭觀語攤了攤手:“沒醒過,我一直醉著,話都聽得含含糊糊的,一直沒醒。”

明崢不信,還是盯著他。

“真的。” 鄭觀語笑了笑,樣子十分很真誠懇切,“模模糊糊聽到幾句話而已,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

明崢對他的信任已經在心中降到了負值,鄭觀語此刻說什麽都不想相信。

他心裏氣得要死,但很快就逼迫自己鎮定下來,覺得對付鄭觀語這種偽君子應該冷靜處理,不能過於失態,當下就淡淡答一句:“隨便你吧,愛說不說。”

鄭觀語還真愣了下,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地道:“我也不是有意的,當時確實頭很暈,沒什麽力氣,聽了幾句就睡著了。”

明崢按了電梯,看上去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全不在意的樣子:“哦,原來如此。”

…… 還跟你演上了。

沉默了會兒,鄭觀語開始認真解釋:“喝醉的狀態是很奇怪,你好像會覺得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幻覺,世界都搖搖晃晃的…… 我看見你,我聽見你,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幻想。如果我開口跟你說話…… 你消失了怎麽辦?我不太希望那是我的幻覺。”

嗯,可以。台詞背多了,說什麽都像是在念台詞。

明崢突然就覺得有些搞笑:“這兒有攝影機在拍嗎,你演什麽演?”

鄭觀語湊近了些看著他笑:“反正從頭到尾我講什麽你都半信半疑,我是不是演的有什麽區別嗎?”

“你沒想過我為什麽不信嗎?” 明崢問他。

鄭觀語很真誠地發問:“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 明崢斟酌著字句,“你每一次給我的感覺都很快,很急。去年我們第一次認識…… 半個月不到,還沒怎麽互相了解你就說喜歡我,你老是用拍電影時用的那種眼神看我,用說台詞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有時候分不清,我…… 鄭觀語,我不知道該把你放在什麽位置看待,更不想跟你糊裏糊塗地就搞在一起,你懂不懂?”

鄭觀語怔了怔:“我對你還不夠真心誠意嗎,你還想我怎麽證明??”

明崢煩躁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別問我。”

丟下那段話,明崢不想再去看鄭觀語是什麽表情,這段話已經夠他難為情了。他突然覺得非常焦躁,想幹點什麽,摸了摸口袋,沒有橄欖了…… 抽煙怎麽樣?不錯,雖然大多時候他還是討厭煙味,但此刻似乎可以試著抽一抽,看看能不能讓心情平靜一些。

明崢大步走到前台,說他要一包煙,一盒火柴。前台問他要哪一種,明崢說了陳舟抽的那一種煙,對方很遺憾地告訴他,那種煙這裏不賣,他們有更好的煙,可以考慮一下。

為什麽不賣,明崢有些神經質地問那個前台。這個問題顯然把對方問住了,對方愣了下,再次告訴他,真的沒有,要不要別的。

鄭觀語走到他邊上,沒說什麽,沉默地看他跟前台糾結為什麽沒有那種煙。

聽了會兒鄭觀語才聽不下去了,打斷道:“行了,我去幫你買。”

說完就扭頭走了。

明崢沖著他的背影喊:“——不用了。”

鄭觀語只是朝他擺了擺手,沒回頭。

明崢提高音量:“——下那麽大雨你去幹嘛?”

還是沒回頭。

莫名其妙。明崢在心裏懷疑鄭觀語就是等著自己去追他,他心說我偏不,不上你的當。

視線裏,鄭觀語走到酒店那個有些舊的旋轉門等了會兒,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阿麥給他送了一把傘過來,他接過來,撐著傘走進了風雨裏,沒再回頭。

等他的背影看不見了明崢才轉身往電梯那兒走。他心不在焉的,有人在身後叫都沒太聽清楚,叫了兩遍才明崢才聽到的。

是楊一潔。她拿著保溫桶走過來,猶豫地問:“…… 鄭老師呢?我把這些給他,我以為是酒店的,結果還的時候酒店那邊又說這是鄭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