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你很確定?”

“最近覺得聞到雨的味道了。”明崢道,“你不信?可以跟我打賭,不出三天會下雨。”

“賭什麽?”

“賭……”明崢想了想,“一個冰淇淋?”

“那不行,玩個大的吧。”鄭觀語笑意漸濃,“就賭三天內有沒有雨。誰輸了,任對方差遣一件事。”

“行啊。”明崢點頭,“我可以大言不慚地告訴你,跟賭有關的事,我幾乎沒輸過。”

“放狠話會顯得你很小。”

大概是因為都有些疲憊,他們每句話語速都很慢,即使對話無聊還有些幼稚,可在安靜的深夜裏,這氣氛溫柔又舒適。

停車場是露天的,周圍種了一大片香樟。樹下總是會掉一些黑色的小果子。

鄭觀語突然想起來,高小羽的學校裏也有很多香樟,這種樹有一種很奇特的香氣。

晃了個神,鄭觀語突然興起,問:“明小崢,我們要不要對下戲?”

累得要死還對什麽戲,趕緊回去睡覺多好。明崢奇怪地道:“對什麽戲?”

“我猜……燕茂可能沒有教過你談戀愛。你總說你不理解高小羽和陳舟的愛情,也不理解一見鐘情,你對感情的理解好像跟我不太一樣。我覺得你總是很防備、很懷疑別人的真誠,所以……我很希望可以在戲裏讓你看到一次真心,讓你相信愛情和高小羽。”

……什麽啊,他在說什麽啊,怎麽突然矯情起來了?

明崢那一刻有點緊張。他隱隱覺得鄭觀語的表情不太對,很怕下一秒這人會說出類似“我愛你”這種俗到掉渣的話。

但鄭觀語沒有。

他笑著朝自己伸出手,問:“陳舟,我們能牽一下手嗎?”

這是戲裏高小羽會說的一句台詞,明崢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他蒙了片刻。因為鄭觀語幾乎是立刻進入了表演狀態,神態、語氣和表情……都已經變成了高小羽。

“一會兒就好。”鄭觀語還在說台詞,“現在也沒什麽人,有人的時候我會放開你,我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在外面牽一次手。”

明崢知道,鄭觀語想牽的不是陳舟,是自己。

牽不牽?明崢在腦子裏很快地把這個問題過了一遍。可沒等他想好,鄭觀語已經靠近拉住了他的手。

“就一下……今天別拒絕我了。”鄭觀語還在演,表情非常小心,甚至帶著些討好,“就今天。”

明崢看了看他的眼睛,最後選擇接住這場戲,說:“好。”

其實那段路很短,沒幾分鐘。但拉著明崢走過那段有香樟氣味的小路時,鄭觀語覺得自己的內心戲可以寫出一本書來,大概還能拍出一部電影。

交握的手有點出汗了,不知道是誰的汗。這樣牽著手越久,鄭觀語心裏越亂,他有一種背德感,覺得自己像是在跟明崢偷情。

就一會兒吧。鄭觀語有些心酸地想著,在心裏跟燕茂道歉,說對不起,我只是在跟他對戲。

戲裏的高小羽在和陳舟牽手的時候會閉上眼,用閃回的手法,讓影片進入一段他的幻想。

昨天李志元給他們講過這一段戲,但沒給他們講怎麽演繹,講的是在這段裏會用的配樂,李志元講戲的方式總是奇奇怪怪的。

“高小羽在幻想著私奔,在他的幻想裏,他已經和自己喜歡的人在逃亡了。”李志元當時說,“我會用火車開動時的聲音切入——嘎達嘎達,機械化沉悶的聲音,向著遠方而去。中間我們會加入象腳鼓的聲音,民族樂器,原始有力的聲音,咚、咚、咚、緩慢又有力,像心跳的聲音。節奏錯開、停頓的間隙是留白,也是感情自然的綿延。我的想象裏,這一段的音樂會很有味道,是催眠又令人沉迷的感覺。”

——催眠又令人沉迷的感覺。

鄭觀語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聽到了火車開動和象腳鼓的聲音,他睜大眼,想象著——高小羽的臉失焦了,場景虛化,火車穿過他的眼睛,慢慢地開向想象中那個繁花似錦的美麗世界。

那場戲裏,他們會走過很多盞路燈。那條路是高小羽每天都要走的,在一個轉角後,他們會遇上一盞似乎是因為電壓不穩不停閃爍的路燈,鏡頭會在燈上停留很久。

明——暗——明——暗。

接著鏡頭焦點會拉回他們緊緊相握的手上。

這場表演不是只在面部,他們身體的每一寸此刻都在表演,在呼吸著。

就算不拍神態,只是拍那雙相握的手,氣氛也還是在那兒,他們都在困在這場戲裏。

人物開始對話——

高小羽:“我們過段時間會有文藝匯演,我最近每天陪學生排練,聽他們反反復復合唱……腦子都嗡嗡嗡的。”

陳舟:“練的什麽歌?”

高小羽:“今天那個班練了《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