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上的拍攝取消了,因為鄭觀語差點中暑暈倒在片場…… 大家都嚇到了。

鄭觀語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麽大事兒,休息會兒吃點東西就好了,但工作人員不放心,一定要他去醫院好好看看,等休息得元氣滿滿了再開拍。

感覺自己只是中暑的鄭觀語被他們押著住了院。

休息那幾天,來看他的人一撥又一撥,但明崢卻一直沒出現。

某天,鄭觀語正聽著評書無聊得渾身癢癢,李志元來看他了。

其實從李導進門那一刻,鄭觀語就有不太好的預感了。阿麥走過來遞水,李志元擺了擺手,說:“我單獨跟觀語聊一下。”

阿麥走出去關上門,後來的他們就那麽幹巴巴地坐了很久。

鄭觀語主動坐起來,問他:“李導,你是不是有話要講?”

李志元看了看他,目光有些歉然。

“觀語。” 他說,“我對不起你。”

鄭觀語被他嚇了一跳:“怎麽了?”

李志元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問我怎麽了,那你先跟我說說,你跟明崢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鄭觀語擡頭,不太確定地、小心地回了一句:“沒什麽事。”

李志元嘆了口氣:“別人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明崢…… 你要不要還是算了?不然我不好跟燕茂交代。”

鄭觀語心裏轟隆一聲。

那瞬間鄭觀語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他喉頭哽了哽,一時居然有些窘迫起來。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李志元那張臉,鄭觀語偏開頭去看積灰的窗台,愣了幾秒神,又欲蓋彌彰地咳了咳。

李志元又砸了一句話過來:“那天在片場你為什麽直直地走過去找他?觀語,你真的嚇到我了。”

鄭觀語看著他,半晌才道:“…… 我頭暈,當時潛意識裏自己還是高小羽,覺得他是陳舟,所以只看見他了。”

李志元搖搖頭:“你跟我說實話。”

靜了靜。

李志元就是帶他入行的人,人家做那麽多年導演,眼睛毒,自己那點心思肯定看得一清二楚。

鄭觀語強作鎮定道:“這就是實話。”

李志元道:“你想想再回答我。”

鄭觀語跟他打太極:“我們演一對兒,我總不能對他冷冰冰的,沒半點感情吧?”

李志元嘆了口氣:“你看他那眼神是演的嗎?鄭觀語,你怎麽回事兒?”

他態度強硬,像是質問。鄭觀語心裏很不舒服,索性拿話堵了回去——

“李導,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怎麽聊高小羽這個角色的嗎?你說,這個角色最亮眼的地方是他的自我放逐,那種類似毀滅的東西,這是你覺得很有魅力的一個角色,你要我成為他,不是演他。當初是你要我變成他的,現在我變成他了,你又不滿意了?”

這話讓李志元皺了皺眉。

“所以…… 我對你很抱歉。” 他又說一次這句話,“我好像不該找你來拍這部戲,是我對不起你。”

久久無言。

沉默了會兒,鄭觀語悶悶道:“我有分寸,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

雖然話說得含糊,但左右算個承諾。李志元嘆了口氣:“你說話我信。好了,別有什麽情緒,後面該怎麽拍就怎麽拍。”

鄭觀語點頭。

李志元站起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好好休息。”

話都是點到為止的。

李志元走了,也說不清他有沒有達到此行的目的。

每天離鄭觀語最近的阿麥覺得,導演來的這一趟似乎把鄭觀語身上的某些東西帶走了,又給了他一些新的東西,短短幾天時間,鄭觀語似乎患上了一種講不清楚的病症,不是醫生能治好的。明明身體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了,但就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他內心很受煎熬。畢竟從道德層面上講,自己似乎是在喜歡一個有歸屬的人……

大概是熬過來的吧,鄭觀語覺得自己的狀態只能說是熬了。他很想去哪兒給自己借一個暫停鍵,讓生命先停在這一年,把前後發生的一切都理一理,想一想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可惜時間從不等人。他很快就要回到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裏和他一見傾心的人拍吻戲,拍床戲。

吻戲在一個晚上拍。夜裏微微有風,風裏還夾雜著一些微甜的香味,好聞,這多少給了鄭觀語一些慰藉。雖然後來副導演說,這是附近糖廠制糖飄來的味道。他還說,鄭老師,你見過甘蔗葉子長什麽樣嗎?葉子扁扁的,長長的,看著普通,但邊緣非常鋒利,稍不注意就會劃破人的皮膚。

鄭觀語對甘蔗的葉子不感興趣,他隨意嗯了聲,沒再搭腔,低著頭把玩手裏的走馬燈道具。

紙杯做的走馬燈,完全就是個玩具。

他無聊地拿著燈玩了會兒,情緒不高。

沒一會兒,明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