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2頁)

也是,他們又沒什麽關系,管他這些做什麽。

“我確實有氣無力,大概總是吃不飽,講話也覺得很累。” 鄭觀語站起來打算逃離,“你先吃,我下去喂小黑。”

明崢點頭。鄭觀語把他留在家裏,一個人端著剩飯晃晃悠悠地去樓下喂狗去了。

這附近有不少流浪貓狗,但鄭觀語獨獨對一只黑色的哈巴狗情有獨鐘,還給取了個小黑的名字。那狗似乎也對鄭觀語很來電,每到晚上就跑到樓下那顆大青樹下等著。

明崢端著碗走到窗邊。收音機裏的聲音傳進耳朵裏,講的是一場大雪,還有那個刺配滄州的豹子頭林沖。可窗外的空氣是熾熱的,那種熱度仿佛可以觸摸,和單田芳講大雪的聲音一樣,有立體的形狀。

樓下,一個微微佝著背的人走進了明崢的眼中。他定定看著鄭觀語走路的動作,覺得自己想象中那個高小羽的樣子被他一步步走了出來。

那只黑狗果然等著鄭觀語,安安靜靜等著鄭觀語蹲下,把吃的放到跟前。

明崢靜靜看了他們一會兒,把碗裏的飯吃完,走回去收拾碗筷。

收拾到一半,明崢電話響了。是巖麗打來的,問他能不能回家一趟,說黑市有個小老板賭石和賣家鬧起來了,他小姨明文喻人還在海南談生意,想要他回去處理。

明崢用肩膀夾著手機,問:“我明天回去行麽?你安撫一下,讓兩邊都靜一靜。”

“嗯。” 巖麗應道,“你這幾天先回來看看吧,家裏還是要有個管事的,等你小姨從海南回來你就能安心拍戲了。”

“好。”

他掛掉電話,慢悠悠地開始洗碗。前天鄭觀語說他洗碗洗不幹凈,明崢這兩天就十分在意這個問題,跟這個家裏的鍋碗瓢盆都較上了勁,每洗一個就要拿起來仔細看一遍,他看幾百萬的翡翠原石都沒那麽認真過。

等洗完碗已經是一身汗了。

明崢擦了擦手,幫鄭觀語把收音機關掉,準備去找鄭觀語,抽一支煙讓他看看自己最近學習得像不像個老煙槍了。

鄭觀語人還是蹲在那顆樹下面,腳邊坐著那只小黑狗。他正撐著腦袋,看著自己手裏的一束花發呆。

這段時間明崢是發現了,鄭觀語尤其愛買花,人家買來吃,他是買來看,只要看到就買,管它是什麽花。

明崢從包裏翻出煙來點上,皺著眉吸了兩口,朝鄭觀語走過去。

他只走了兩步鄭觀語就擡起頭了,撐著下巴看他的動作。

明崢忍著煙的臭味一口口吸著,感覺自己又有點頭暈了。

他站著,鄭觀語蹲著,仰頭看他,看了會兒就笑了起來。

“笑什麽。” 他問鄭觀語,“還是抽得很假嗎?”

鄭觀語搖頭:“已經很像了。我笑是因為感覺我們倆都挺可憐的。一個成天挨餓,一個被迫學抽煙。”

明崢很有同感地點頭。他把煙掐了,感覺站著說話很累,索性也蹲下來。

“我明天不來跟你吃飯了。” 明崢摸了摸小黑狗的頭,“家裏有點事,要回去。”

說完明崢莫名感覺自己像是跟家裏人報備行程似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鄭觀語不太在意地點點頭:“知道了。”

“你多回去幾天吧。” 鄭觀語道,“後天劇組就來了,你等開機那天再過來,多陪陪家裏人。”

“嗯。”

他打量著鄭觀語的握著花的手。很神奇,這一幕和很多年前那部《朝夕》裏的某個鏡頭很像,那個片子裏的祝林也這樣握過一束白色的花朵。

感覺到他看向自己的視線,鄭觀語索性對他晃了晃手裏的花,笑著道:“送你?反正我不會做來吃。”

他笑起來還是鄭觀語,不是高小羽。他的眼睛和嘴好看,該怎麽形容,英俊不對,漂亮也不對,明崢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拿著花晃的鄭觀語。只是突然覺得,這種人是應該拍電影的,如果是電影,剛剛那個笑容就會死在熒幕上,永遠不會老。

明崢接過來,問:“我剛剛在想…… 你在《朝夕》裏是不是拿的這種花。”

“不是,《朝夕》裏面那個是劇務隨便在林子裏隨便找的一把野花。”

鄭觀語指著明崢手裏的花道:“你拿著這個我剛剛問了,叫姜花。”

明崢點頭:“我知道這可以拿來蒸蛋吃,我家好像吃過。”

“嗯,我剛剛查了,還可以涼拌吃,或者做成藥。” 鄭觀語抱著手臂,“查的時候還很偶然地看到了它的花語。”

明崢心不在焉地問:“什麽花語?”

鄭觀語偏開臉,他似乎嘆了口氣,看著遠處的殘陽道:“把記憶永遠留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