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2/4頁)

穆明珠低頭,冷漠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穆武。

他看起來跟從前國公府中高高在上的郎君全然不同了。

他身上再沒有熏人的名貴香氣,取而代之的是三個月不曾洗漱的酸餿味。

他瘦得幾乎是皮包著骨頭,更沒有了養尊處優的白皙。

“你……你又要如何折磨我?”穆武大約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這簡單的一句話,說得七零八碎,字音含糊。

若不是室內只有兩人,距離又足夠近,穆明珠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起來。”穆明珠冷淡道。

穆武趴在地上沒有動,忽然泣道:“別殺我……求你!別殺我!從前都是我做錯了,求求你,擡擡手,饒我一命……”

他被摧殘了三個月,每日都在黑暗中恐懼,生怕哪一日穆明珠發瘋要了他的性命。

當初離開建業的時候,他沒想到穆明珠可以這樣瘋。

如果她真的發瘋,他身邊什麽人都沒有,等到他死了,就算皇帝會懲罰穆明珠,有還有什麽用呢?

不管怎麽樣,他總要先活著回到建業。

“饒你一命?”穆明珠眯眼看著他,從她俯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望見穆武亂蓬蓬、幹草一樣的頭發,她慢悠悠道:“你當真想活下去?”

她當初鞭打穆武,又讓人看管著他、要他去荒地開墾,固然有要教訓穆武的意思,可是卻也是為了盤清穆武的勢力。

當初回揚州的路上,原本的黑刀衛副使蔡攀忽然發難,被她與齊雲制服之後,承認了幕後主使乃是穆武。

換句話來說,穆武在建業已經暗中與當時的黑刀衛副使勾了手。

黑刀衛,乃是皇帝的爪牙。

穆武既然能策動黑刀衛副使,那麽他身邊是否還有別的勢力呢?很可能是有的。

穆明珠要他隔絕音訊這三個月,正是為了引出他手上別的勢力。

畢竟不管是什麽來往,三個月的時間沒有消息,對方怎麽都該著急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三個月中除了現在皇帝這封信,沒有一個人來找過穆武——明面上、暗地裏,都沒有。

穆武手中的勢力,竟出乎意料地幹凈——或者說簡陋。

就好像他原本手中唯一的勢力,就是與黑刀衛副使蔡攀的那點勾連。

穆武在穆明珠腳邊,磕頭如搗蒜,“嗚嗚嗚,我真的想活下去!求你放過我!”

穆明珠淡聲道:“那麽蔡攀是怎麽回事兒?”

穆武愣一愣,仿佛遲了一息才從這三個月無止休的勞作中回過神來,想起了蔡攀究竟是何方神聖。

穆明珠冷聲道:“若有一句謊話,菩薩都就救不得你。”

穆武的心理防線,已經被這三個月的折磨擊潰,此時聽了穆明珠這一句,在恐懼與希望之間,更是徹底投了降。

“我不是人!我真不是東西!”穆武連聲道:“當初我犯了糊塗,竟然叫蔡攀去害你,好在你沒出事兒……”他又連連求饒,“從前我做的錯事,你罰也罰過了。如今你好端端做你的公主,又何必……何必跟我這樣的東西計較……”

“你跟蔡攀怎麽認識的?”穆明珠徑直問道。

穆武又愣了一愣,倒不是在思考謊言,而是的確有些記不清楚了,“忘了在誰家吃酒就遇上了……大約是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正是廢太子周瞻出事兒的時候。

穆明珠又問道:“那揚州城黑刀衛的丁校尉,與已經死了的焦道成,你又是怎麽認識的?”

她在揚州查陳倫案件時,後來通過崔塵崔別駕的招供,判斷出揚州城黑刀衛丁校尉與焦道成兩人,原本是支持穆武奪嫡的。

當初她入揚州查陳倫的案件,結果證據全部被黑刀衛丁校尉摧毀。得知齊雲將來審查之後,那丁校尉清楚黑刀衛內部審理叛徒的厲害手段,早已懸梁自盡。

後來崔塵為了求一條生路,把自己從前在焦道成府中所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穆明珠。

穆明珠敏感地從中捕捉到了與丁校尉有關的消息。

按照崔塵的說法,那一日焦道成府中宴客,崔塵出來更衣,正遇上丁校尉與焦道成發生爭執。

丁校尉因為支持的人發生了變故,而對焦道成大為光火,認為已經完全沒有了機會。

焦道成反過來安慰他,說是禍福相依,又豈知不是好事。

結合時間與兩人的對話,所有有資格奪嫡的人之中,唯一符合的便是穆武——那時候他被齊雲射瞎了一只眼睛,符合發生了變故;這樣的變故在丁校尉看來是喪失了奪嫡的資格,在焦道成看來卻是禍福相依、也許可以暫避風頭以待時機。

而後來蔡攀死前的話,也旁證了穆武與黑刀衛這一脈的關系。

只是穆明珠想不通,穆武若果真有實力奪嫡,怎麽會手中只有蔡攀這一脈勢力。若穆武沒有這樣的實力,又怎麽能招攬到蔡攀,又怎麽能贏取焦道成、丁校尉等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