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4頁)

秦無天猜測著公主主動約見的用意,口中平淡道:“市井傳聞,當不得真。”

穆明珠笑道:“自然,市井之中的百姓不知秦大當家乃是個女人,還以為山上的匪徒是個葷素不忌的,有一陣子嚇得讀書人都不敢往大明寺中來上香,生怕在路上就給秦大當家劫走了。”她想到大明寺中的那些齷齪事兒,垂了垂眼皮,當初住持凈空與焦道成勾結,拐騙來上香的少女去了焦府,懸案一直未破,坊間傳言便是給野山上的匪徒劫走了。當時的揚州刺史李慶還算負責,帶兵上了兩次野山。秦無天不願橫生枝節,刀兵相見之際,主動現身,告知李慶自己乃是女兒身,這事兒才算是過去。這也是穆明珠為什麽能知道秦無天原來是個女的。

秦無天靜靜聽著。

相較於穆明珠現在的兵力,秦無天顯然是弱的一方,所以穆明珠有心情侃侃而談,秦無天卻是神經高度緊張、留意著穆明珠的一舉一動。

穆明珠接了那柳軍師遞來的茶,微微一笑,道:“不過秦大當家既然有了柳軍師這等妙人,山下的讀書人自然都安全了。”

此言一出,那柳軍師原本正給秦無天遞茶杯的手一頓,秦無天接過茶盞來,仔細看著穆明珠,心中閃過好幾個念頭,最後道:“殿下如何得知的?”她與柳郎的關系,就算是在山上,也少為人知——難道是這位公主殿下,早已買通了她身邊的人?殿下意欲何為?秦無天眯起眼睛。

穆明珠微微一笑。

其實她並沒有內線,

不過是詐秦無天一詐。因為男女一旦發生過親密關系,彼此之間的肢體語言是不一樣的。她從前在建業城中,雖然見母皇的時候少,但是見姑姑寶華大長公主的時候頗多。寶華大長公主那裏侍君頗多,眾侍君的性情也不一樣,有的一來就成了事,有的卻還要先談幾日情。自從她來月事之後,寶華大長公主便從來不避諱跟她說起這些,又有心拉她入夥同樂,便經常在這些侍君退下之後,跟她品評這些侍君,譬如“這個已經得手了”,“那個冷淡,但冷淡的模樣招人喜歡,姑姑我再容他兩日”……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穆明珠雖非本意,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練就了一雙判斷親密關系的“慧眼”。

譬如方才那柳軍師,視線始終黏在秦無天身上,他遞茶盞給眾人時,都很注意分寸,只有給秦無天的時候,手指不曾避開——而秦無天也沒有避開。

方才三人站在一處,另一邊明明是秦無天結義的弟弟,秦無天卻更靠近這位柳軍師,半側著身子、腹部也朝向這位柳軍師。

而且穆明珠在寶華大長公主那裏見的侍君多了,那些侍君什麽來路都有。

這柳軍師的做派,一看就跟靜玉是一個路數的,做山匪之前,怕也是花樓中人。

秦無天說他是軍師,顯然是臨時捏造的。

如果說只憑這些還不能確定,那麽方才秦無天與柳軍師的反應,已經證明了穆明珠的猜測。

穆明珠看著秦無天略顯緊張的反應,溫和笑道:“秦大當家怎麽這樣看本殿?”她清楚秦無天的疑心,但她正需要這樣的疑心。因為接下去,她需要秦無天做的事情,不容有失。

秦無天嘿然一笑,道:“殿下的消息網真是叫草民佩服。”

穆明珠笑道:“秦大當家,本殿很佩服你,一個女人做了土匪的頭子。本殿聽揚州本地的官員說過你從前的事情,你很有能力,尤其是指揮行兵打仗上,若是在這野山上繼續下去,是埋沒了你。況且你今日既然肯來,大約也是知道這山匪的日子不能長久,只是如今太平治世,你們從前殺了的人、犯了的罪,豈能水過無痕?你

們就是想回頭,也沒有回頭路了。”

秦無天聽著她的話,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情形。雖然那時候她殺人是為了活命,可是當真殺了人之後,她其實心裏也清楚,再也回不去了。剛上野山的那幾年,她經常會做夢。夢中常常都是關於殺人的,她會在夢的尾聲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她並沒有殺人,還能回去那寧靜的小村莊繼續生活。她在欣然中從夢中醒來,只有無盡悔恨與難過。

秦無天冷聲道:“那殿下要見草民,是為了來擒殺草民歸案的?”她覺得不像。

穆明珠話鋒一轉,笑道:“本殿既然佩服秦大當家,又怎麽會擒殺你?現下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你做了這一件事,從前多少罪過都一筆勾銷了。”

秦無天來的時候心中已有猜想,但聽穆明珠真的提出來,還是感到一陣激動。她穩住心神,低聲道:“什麽千載難逢的機會?”

穆明珠徑直道:“鄂州、南徐州兩處兵馬叛亂,假傳皇帝詔令,意圖侵占揚州城。這等謀反大罪,只要你能從中立功,過往多少罪孽都抵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