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6頁)

再者鄂州與南徐州的兵馬,早來一日,晚來一日,對她的影響其實並不是很大。

因為她就算徹底拿下了焦家,也不可能拍拍屁股即刻就離開揚州的,打下來的兵權總要經營。

況且前來圍城的兵馬來的早了,對她倒是有益處——孟非白帶著那鮮卑奴,怕是一時出不了城了。

若是孟非白自己,他當然來去自如。

但這樣的非常時期,他想要在南徐州兵馬眼皮子底下,帶一個身份貴重又敏感的鮮卑奴出去——就算真有幾率蒙混過南徐州兵的眼睛,以孟非白的性情,他卻未必敢拿那鮮卑奴冒險。

“來人了嗎?”穆明珠淡淡道:“那就讓他們守在城門外,給咱們看家好了。”

櫻紅攥著手帕,有幾分不安,仍是微笑道:“殿下放心,這只是誤會。他們雖然帶兵來圍困了揚州,但沒有陛下的詔書,誰都不敢沖城的。殿下昨日不是要人送信往建業城去了嗎?陛下看了信,知道殿下乃是為了抓那事涉謀逆的焦道成,一定能體諒殿下的苦心,下詔令這些人撤兵的。”

翠鴿略有些懵懂地聽櫻紅說著,面上擔憂之色淡去,松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那咱們等陛下的詔書便是。”

穆明珠坐在轆轆的馬車中,看一眼藏起不安

的櫻紅,又看一眼放松了的翠鴿。其實不只是她身邊這些侍女,建業城皇宮中的侍女,多半都是從前的罪臣世家之後。昭烈皇帝時,血洗了一批世家,男子自然是都殺了,女子卻籍沒為奴,在宮中做苦役,其中適齡者有的與雜役等男子結合,又有子女,子女又生子女。這便是櫻紅、翠鴿等人的出身,從她們原本的家族覆滅,到如今已歷三代,從前的恩怨也都淡了。她們自出生起,便在宮中,長大便在宮中做侍女。穆明珠選人用的時候,有意選了其中聰穎的,會寫字的就更好了;將她們選入韶華宮中,她跟著蕭負雪學讀書寫字的時候,也請了先生教導她們,通俗的字與計數都是要學的。這也是翠鴿今日能主理登記田產一事的原因。她從眼前的櫻紅與翠鴿,想到了她們的出身,也想到了建業城中的深深皇宮……

前世她至死沒有出過建業城,重生而來,她不過才來到揚州城一個月,再想起從前在建業城中的時光,竟有恍如隔世之感。那些美貌多才的侍女,美酒華服的宴會,字字珠璣的學子……都與這才經過血與汗、光與熱的揚州城迥異。

不過一江之隔,建業城中的是真實,這揚州城中的亦是真實。

只是有些人終生只活在一種真實中而已,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櫻紅望著沉默不語的公主殿下,攥著手帕的手指又緊了幾分,強笑道:“殿下,您說是吧?”

只要信送到了皇帝手中,陛下一定能明白公主殿下的苦衷,下詔撤兵吧?

穆明珠輕輕一笑,拍了拍櫻紅絞著帕子的的手。對於櫻紅來說,皇帝就是這世上的天。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櫻紅跟在她身邊,總是盡量說齊雲的好話。穆明珠明白,這並不是因為櫻紅跟齊雲有什麽私交,又或者櫻紅覺得齊雲真的多麽好,絕大多數侍女都是不願意跟黑刀衛打交道的,若論本心,櫻紅也不例外。櫻紅之所以在她面前為齊雲說好話,只是因為齊雲是皇帝賜婚給她的。在櫻紅自幼在宮中長大的世界裏,違

逆皇帝的人總不會有好下場,哪怕是皇子帝女也一樣。所以櫻紅勸和她與齊雲,其實是在勸說她服從母皇的安排。

而現下她在揚州城中公然動兵,哪怕打著捉拿逆賊焦道成的旗號,如果不能求得母皇的諒解,終究還是師出無名。

一旦不能求得母皇的諒解,她的下場也就難說了。

櫻紅的不安,正由此而來。

穆明珠望著櫻紅不安的眼,沉穩有力道:“當然。”她頓了頓,又道:“母皇一定能明白本殿的苦衷。”

聞言,櫻紅如釋重負,露出與翠鴿相仿的笑容來。

穆明珠所乘的馬車一路開進了金玉園。

這座富麗堂皇的園子,仿佛與她昨日上午離開時沒有什麽區別,門口的金獅子依舊張牙舞爪,園中的花草也不會在一日一夜之間便凋零,但這園子裏確乎是安靜、空曠了許多。

尤其是原本由焦家家仆打理的外院。

總是在門口迎接的林管家已經不知去向,也不知是死是活;原本坐在門外聽差的家丁也都不見了,入門後沿甬道列長隊的家丁也不見了,只有零散幾個奴婢,剛得了消息匆匆而來,不敢上前,只藏在花樹之後。焦家家丁早在昨日都被征召去了盤雲山,如今金玉園外院中只剩十幾個女奴婢,也無人管理。

穆明珠匆匆掃了一眼,一路往內院而去。

她如今手中已有五萬人,這是實打實的青壯。其中三萬,是原本王長壽與靜玉等人買來的青壯,從一開始就跟隨她。另外兩萬卻是昨夜激戰過後,或被俘虜或主動投降的焦家家丁。昨夜戰敗的焦家家丁,穆明珠允他們自由來去。所謂的“自由”,也就是要麽跟著她殺敵致富,要麽找個地方藏起來求平安。這其中願意留下來的有兩萬,大部分還是散於山林之中,想等風聲過後再出來老實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