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蓄謀已久

巴黎也是雨城,夜間的雨下大了,由淅瀝敲打著窗台,變為如瀑布般順著玻璃滑落。

藍山感覺自己也成了那雨的一部分,他感官裏除了夜雨,就只剩下柏舟一。

柏舟一的存在感比雨還強些,他比雨更冷,又比雨更熱烈。他低頭下來,像是要親吻,卻是在逼藍山回答一些明知故問的東西。

藍山在雨潮裏低低回答出既定的答案,有時柏舟一問得過火,把他惹惱了,他就閉起嘴不答了,只撐起身去撞柏舟一的嘴唇,去咬他下顎上的疤痕。

雨在半夜停了,藍山睡過去前迷糊地想,單人床睡兩個成年人果然還是勉強。

第二日藍山醒時,柏舟一不在身邊。他感覺頭痛欲裂,敲著腦袋爬起來,被子順著肩頭下滑,露出些曖昧痕跡來。藍山爬到一半,忽地一僵,捂著腰摔回了床沿了。

他腰疼,脖子疼,頭也疼,柏舟一停了雨都不消停,貓一樣撓他的下巴,碰他的嘴唇,玩他的睫毛,把藍山煩得好不自在,眼皮耷拉兩下,睡都睡不安穩。

他擡手揉下眼睛,又摸了下腫脹的嘴唇,沒忍住罵出聲。

“柏舟一,真的不是人!”

話音剛落,柏舟一如受到召喚般從洗手間推門出來。他赤著上身,肌肉線條流暢漂亮。柏舟一比藍山白些,身上紅痕沒那麽多,但更加醒目,藍山看他一眼,不可置信地想這成天不動的做題家居然還有腹肌!真是太不公平!

但他馬上又聯想到某些肌肉的觸感,猛地埋下頭,用被子罩住腦袋,惱怒不去看了。

“大早上不穿衣服,上趕著找感冒!”藍山胡亂從床邊抓過一件上衣,丟過去,“穿好!”

柏舟一接下衣服,套上後走到床邊。

藍山還悶在被子裏,像個罵罵咧咧的蟬蛹。

柏舟一隔著被子拍拍他的頭,說:“讓讓。”

藍山不動,悶在裏面不想面對現實。結果他身上一涼,被子被掀開了。

冷空氣湧入,刺激出雞皮疙瘩,藍山猛地擡頭,說:“你幹嘛——”

柏舟一越過他拿起壓在邊上的衣服,擡手又把被子罩上了。

藍山開個頭,鋪天蓋的棉被罩了下來,把他壓沒了火。

他好容易把腦袋從被子裏鉆出來,趴著扭頭,看柏舟一收拾著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拾起來,抱著往門口走。

“去哪?”藍山問。

“洗衣房。”柏舟一說。

藍山愣一下,問:“你什麽時候這麽勤勞了?”

柏舟一平平說:“售後服務。”

拉門出去了。

藍山給他那句“售後服務”又震了好一會兒,在被子裏孵蛋似的又悶了許久,才磨蹭起來,給自己套了件長袖。

柏舟一花了些時間才回來,天才也搞不大懂異國他鄉的洗衣房。他回到宿舍時,藍山已經洗漱完,把自己收拾得像個正常人了。

見柏舟一回來,他帶著窄邊漁夫帽一邊拉著自己的外套拉鏈,一邊從衣架上取下羽絨服,丟給柏舟一問問:“吃早飯嗎。”

柏舟一接過羽絨服穿好,又到藍山面前幫他把那死活拉不上的拉鏈弄好了,捏住他下巴親了親,才心滿意足地說:“吃。”

藍山擡頭,從帽檐下視線詭異地看他,說:“你好黏人。”

柏舟一說:“售後服務。”

兩人出了宿舍,正巧撞見一個外國人從隔壁出來。

“這是奧斯夫,S院哲學系的,很喜歡中文。”藍山認識他,用中文打招呼道,“早奧斯夫。”

“早。”奧斯夫回應他的問好,用流利但帶著異域口音的中文感嘆,“哦,你男朋友可真是太帥了!”

藍山:......

他扭頭,和一臉無辜的柏舟一對視,責怪道:“你怎麽回事,這麽明顯。”

柏舟一則反過來責怪道:“你沒和他說有男朋友。”

“我也不能見人就炫耀吧!”

奧斯夫的中文還沒優秀到能處理兩人快速的爭論的內容,但這不妨礙他繼續維持這段對話。

“而且你男朋友也很性感,比你還性感一些......”外國人的社交基因被激發,奧斯夫滔滔不絕地誇贊道,藍山知道這可能是法國人奇奇怪怪的浪漫感之一,只能幹笑著陪他點頭。

“但是,我想說,你們兩個可以小聲一點嗎?”奧斯夫話鋒一轉,舉起雙手表明自己沒有惡意,說,“我理解你們非常相愛,但是昨天晚上真的有點,喧嘩。”

藍山臉刷一下紅了,他匆匆說句:“對不起。”

尾音沒出來就沒忍住咳嗽了一聲,他忙用手肘懟柏舟一。

柏舟一冷靜地接過話題,說:“抱歉,下次會注意的。”

還有下次呢?

藍山忍住咬人的沖動,把帽子壓得更低了。

法國的早餐無外乎面包配黃油或者果醬,藍山早知道挑食的小天才一大早吃不慣油膩的,便很主動把他那份黃油刮過來,再把自己的果醬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