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要把人當抱枕啊喂

鄭媛這個人有個很大特點,她不商量,只通知,對老公兒子都是。

藍山在這位雷霆手段之女士的統治下活了十九又十四年,只一秒就接受了她把自己賣到柏舟一家的事實,放下碗問:“你們什麽時候走?”

“下周。”

“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好的。”藍山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柏舟一知道我將要去他家蹭吃蹭住嗎?”

“你幹媽知道。”鄭媛難得遲疑一下,說,“舟一應該也,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隔壁傳來一聲陶瓷碎裂的脆響。

藍山由衷地希望不是柏舟一把碗打碎了。

鄭媛叩叩桌子,總結:“現在他知道了。”

周日,藍軍生和鄭媛乘飛機去往了海島。

他們此行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並非故意如此。鄭媛發現財務有問題時,藍軍生已經簽了項目移交的文件,開弓沒有回頭箭,他誤打誤撞上了梁山,一時半會兒也沒回頭路了。

鄭媛對此無可奈何,臭罵了藍軍生一頓後,又實在不放心如此“傻白甜”的丈夫獨自踏入遍地是坑的項目,決定同他一起前往。

藍軍生擔心孩子又擔心老婆,不同意鄭媛的決定,對此鄭媛表態——

“‘我有律師證、國家一級理財師證明,還是資深評估師;你兒子是攀巖新星,不出意外今年能拿個國家二級運動員,我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們最擔心的只有你這個月薪三萬的小白領!’”藍山站在攀巖墻前,抹著鎂粉,繪聲繪色地和柏舟一模仿道,“我媽就是這麽說的,把我爹說得那叫一個垂頭喪氣。”

“快點爬大哥,爬完這個你下課我下班。”保護員不耐煩地拿保護繩拍他,“下訓練就兩分鐘了,別拖。”

“不會拖延的哥,我老牛了。”藍山沖他笑下,又轉向柏舟一,“等我一下哈。”

柏舟一說:“好。”

藍山向保護員示意開始攀登,抓上出發巖點。

這條線路巖點很多,攀爬難度不難但很繁瑣,有選擇困難症的攀巖者可能不太喜歡。藍山也覺得部分巖點累贅,便選擇性地越過一些沒必要的支點,以極高的效率沖上巖壁。

藍山是個很讓保護員省心的攀巖者,他動作迅速但穩健,幾乎沒有失誤墜落的可能,等他越過幾個高難度的巖點,保護員也稍稍放松,側身和柏舟一聊起來。

“你是他哥嗎?”

“不是。”

“是嗎?”保護員詫異,“你們長得還挺像的,我還以為是雙胞胎呢。”

如果藍山此刻參與對話,他一定會懷疑人生,質疑問哪裏像,除了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兩人都是帥小夥外,自己和柏舟一到底哪裏像?

但柏舟一不在意這些細節,說:“嗯。”

話題到此就該聊不下去了,但保護員不是一般人,他見柏舟一專注看著藍山,很是詫異:“很少有人對正在攀登的攀巖者這麽感興趣。”

“你要試試做保護員嗎?”他接著問,說話時手緊緊捏著繩子,“一個人完全把生命托付給你的感覺,還挺奇妙的。”

“沒有完全。”柏舟一轉眼看保護員一眼,他不喜歡這種說法,“他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嗯。”藍山又往上竄一段,保護員收繩,動作麻利,等繩再次緊繃,他才對著柏舟一笑,“爬的過程,確實……但他總需要人把他放下來不是嗎?放下來時,攀巖者這條小命可就完全靠保護者了。”

柏舟一沒接話,幾秒後,他再次擡頭,問:“這麽危險?”

“危險不至於。”保護員視線鎖定藍山,收繩放繩一氣呵成,“只能說人工保護比較看保護者的水平。”

柏舟一沒再說話,他的視線下移,從盯藍山轉而去盯保護員。

縱使保護員心理素質不錯,也被他看出幾分不自在來。等藍山終於爬完線路,給出降落的信號時,保護員長出一口氣。

藍山攀爬時眼裏只有支點,完成線路後注意力從巖壁上移開,他低頭,一眼就看見了柏舟一,擡手揮揮。

柏舟一沖他短暫點頭,又轉回去盯保護員。

“摔不了的哥們,我從業快十年了。”保護員只能苦笑。

藍山拍拍保護員的肩膀,說過“辛苦”之後三兩下脫下保護帶,扯著柏舟一往外撤:“回家了,司機。”

柏舟一今天確實是來給藍山當司機的。

周六日訓練兩天,因為太辛苦,藍軍生會大發慈悲開車接藍山回家。

但現在藍軍生去海島了,柏舟一就自覺承擔起接藍山下訓練的工作。

靠他的自行車。

“我以前都是坐路虎回去的。”藍山看著那單車單薄的線條,感嘆道,“果然爹媽一走,孩子就成野草了。”

“你可以走回去。”柏舟踩上踏板,作勢要走,藍山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腰,同時利落把自己扔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