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柏舟一怎麽就不喜歡呢

晚春的風拂過一中門前的松柏,吹起一樹知了爭先恐後的聒噪。

由於操場清潔,大課間取消了,空出來的二十五分鐘自由活動時間對13、4歲的少男少女來說格外珍貴。他們的日程被框在緊密的課程表中,稍加松懈,活絡的青春思緒就如融化的蜂蜜,從縫隙中緩緩流淌出來。

四班門口格外熱鬧,外班的幾個女生圍在窗邊,壓低聲響地竊竊私語,路過的學生側目,嗅到幾縷不同尋常的悸動。

女生群中心是個低馬尾的高挑女孩,她臉頰緋紅,不管旁人的交談或揶揄,只歪著腦袋,悄悄往教室裏看。

視線裏坐著個少年,低頭看著什麽。

“去啊,去啊…”同伴推推低馬尾,小聲地催促,女生臉更紅了,年輕的眼眸染上羞澀。

“是他嗎?窗邊那個,那個奧賽生?”聚集的女孩們中有個新來的轉校生,她也探出頭,好奇地往教室看。

少年仍坐在那,對窗外的嬉鬧渾然不覺,風吹起窗簾,雲朵在空中遊過。

他坐在窗邊,安靜地握著筆,和雲朵一個色調。

轉學生看愣了,一個男生走到少年面前說話,擋住了教室裏的雲。

轉學生轉回頭,臉頰不自覺地紅了,她氣聲說:“他真的好好看……快去……”

柏舟一坐在椅子上,教室空了小半,同學都趁大課間出去瘋了,他不喜動,有空閑做題也比瘋跑舒服。

窗外有些吵,但筆下的題不難,柏舟一早有思路,卻懶懶不下筆。

藍山坐在隔壁桌子上,一腳踩著椅子,一腳翹起。他昨天才被鄭媛捏著耳朵痛斥二流子坐姿,今天又不記打的重蹈覆轍。

“這樣很帥啊。”藍山在哇哇亂叫中抗議。

“帥個屁!”鄭媛怒不可遏,一手指向端正安靜的柏舟一,“坐有坐相,看看人家舟一,一個被窩睡大的,怎麽人家像個貴公子,你就是個二流子!”

二流子現在確實在幹二流子的事,藍山仗著平衡感俯身下去,單腳撐著重心,手肘擡起,指尖捏上柏舟一的耳垂。

他漫不經心地揉著,像個非禮良家少女的流氓,周圍同學路過,可被惡心壞了:“藍山你夠了,真把柏舟一當小媳婦啊。”

“滾吧,我媳婦不是他。”藍山笑罵,手還搭在柏舟一耳垂上。

“確實,你倆按身高看,也該你是他媳婦。”

“你是不是欠抽趙大寶。”藍山又罵,他眼睛一瞟,瞄到門口紮低馬尾、拿信封的女生過來了。

“得,真媳婦來了。“趙大寶也看見,起哄道。

“閉嘴吧你。”藍山從桌子上跳下來,對不知所措的女生點個頭,拿起水杯,拉過趙大寶,轟人似地把他往外推,“走走打水去。”

他沒走出一步,就聽後面有人起身,回頭看見柏舟一無表情地拿著水杯:“一起。”

“你去什麽。”藍山眼疾手快把他摁下去,劈手奪過水杯,“我幫你打。”

柏舟一:……

柏舟一不高興,但藍山已經帶著水杯推著嚷嚷“我他媽沒帶水杯打個屁水”的趙大寶走了,他只能轉身,看向等在原地的女生,問:“什麽事?”

趙大寶靠著打水機,視線往四班門口的女生堆飄,他懟懟藍山,八卦地問:“你說能成嗎?”

“成什麽成?”藍山專注裝水。

“別裝蒜。”趙大寶不滿地給他一腳,立刻被藍山回踹,他倆你一腳我一腳鬧了半天,趙大寶到底腿沒藍山長,在這“一寸長,一寸強”的戰爭裏節節敗退,最終叫,“認輸!不來了!”

他揉揉腿,罵道:“你他媽力氣比牛大!脾氣比牛壞!”

“你先撩架。”藍山裝完柏舟一那杯,又把自己的蓋子打開,倆水杯都是潘詩買的,一個粉一個藍,柏舟一不樂意用粉的,藍山又猜拳輸了,只能讓出藍色。

趙大寶看他拎個粉粉嫩嫩的水杯,大肆嘲諷:“小女生都不興喜歡這款了。”

“你懂個屁!”藍山說,“這是情侶款!”

“和誰情侶款?”趙大寶聞言,八卦地湊過來,和個哈巴狗一樣。

藍山裝滿,把粉杯往藍杯邊上一放。陽光照射過來,粉藍玻璃在光下晃著,甚是好看。

趙大寶看一眼兩個杯子,撇嘴:“沒意思……你說柏哥會答應不?”

藍山說:“我覺得不。”

趙大寶說:“我也覺得。”

小學畢業後,柏舟一如雨後春筍,節節長起來,初一入學他還是163,初二沒上兩月,他就竄到174,別說在同齡人中,就是放整個南方地區,柏舟一都已經能被劃為“高挑”那堆。

與身高一並,柏舟一的面容也日趨清雋,嬰兒肥褪去後,鼻梁下顎的線條變得清晰,他的臉部線條處在軟硬轉換的交界點,連帶著氣質都如此,青年人的冷和少年人的俊結合,很是惹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