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天才迷得神魂顛倒,何德何能

藍軍生站在攀巖館門口,柏舟一在他身旁,搭著欄杆,目不轉睛看著裏面。

“你看小朋友多感興趣?“工作人員搭訕,“買個票進去玩嘛!”

“他不是對攀巖感興趣。”藍軍生笑著揉柏舟一腦袋,“是對別的小朋友感興趣呢,是不是啊,小天才。”

小天才不說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繼續盯著裏面。

藍軍生看得新奇,誇張地嘆氣,玩笑道:“把小天才迷得神魂顛倒,我兒何德何能。”

他們是來接藍山下訓練的,本來藍軍生只要自己過來就可以,但柏舟一堅持要跟,藍軍生就順手把他撈上了。

到下課的點,藍山從遠方,一瘸一拐地過來。

看樣子是練傷了。

他看到柏舟一,眼前一亮,腿也不覺得酸了,啪嗒嗒就往門口沖。

然而,有些客觀的不適,是無法用堅定的主觀意志去彌補的。

“小心點,別摔著!”藍軍生還沒喊完,就聽“哎呦”一聲。

藍山腿一軟,啪一下跪在地上,小臉皺起,眼淚都出來了:“好疼……”

藍軍生沒反應過來,柏舟一已經沖了出去,他跑到藍山身側蹲下,用力把人扶起來,又扯上褲腳,藍山比同齡小孩結實,但小腿還是和豆芽似地細瘦,此刻練狠了,整個小腿的肌肉群都在顫著,帶著腿也微抖。

柏舟一臉刷一下白了,他想上手去揉,但又不知道手法,只能無措又惶恐地將手搭上藍山肩膀。

藍山整個人都在顫,今天搞體能訓練,圍住攀巖館蛙跳二十圈,他現在渾身上下沒一塊肌肉是不酸的。

“天,成落水兔子——凍壞了。”藍軍生趕過來,他小時候也是皮過的,知道小孩好動,見此景比柏舟一淡定些。

但到底是當爹的,藍軍生也心疼孩子,背對藍山蹲下去:“來,上坐。”

藍山被他逗樂了,抖著笑兩聲,艱難站起來,幾乎是摔在藍軍生背上。

藍軍生抓住他的腿,穩穩把他背起來。

“舟一跟好啊,叔叔現在沒空看你,別跟丟了。”藍軍生叮囑一句,邁腿往前走。

不用他提醒,柏舟一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藍軍生,頭擡起,眼睛牢牢盯著藍山。

“我沒事。”注意到他視線,藍山側頭低下來,對緊張的柏舟一說。

柏舟一不回應,上前兩步,擡手抓住藍山垂下的手指。

“欸,我在背上呢!”藍山抱怨一句,手卻不收,任由柏舟一牽著。

柏舟一長高了些,這個年齡的小男孩很能長,一天一個樣,他有一米二了,但還是要擡高手才能握住藍山指尖。

這不是一個舒適的姿勢,幾步路下來,柏舟一的手臂已經舉酸了。

但他不打算松開。

藍軍生越走越覺得拖沓,他詫異地回頭,看到身後的小尾巴,啞然失笑。

“這叫什麽事啊。”藍軍生扭正頭,揶揄地嘀咕,“我兒子把別人家的小天才像小狗一樣拐走了。”

雖然藍山處於半殘廢狀態,但他裝得很好,笑嘻嘻的,好像腿不痛似的,回家後鄭媛拿活絡油給他按摩了,他就說笑嘻嘻說沒事了。然而晚上睡覺時,肌肉痛起來,藍山就笑不出來了,斯哈斯哈地揉著腿,苦著臉想以後訓練完得把柏舟一攆回自己家睡,不然痛都不能叫出聲。

他還在這擔憂呢,躺在一邊的柏舟一早就把他的痛呼盡收耳底,並在第二日做出了激烈的反應。

“這……沒必要吧。”藍山目瞪口呆看著柏舟一推來個誇張的輪椅——輪子圓潤巨大,椅背挺拔黝黑,仿佛王座。

他很不理解,“我又沒瘸,為什麽要坐這個!”

“因為我背不動你。”柏舟一從輪椅後冒個腦袋,非常有理由,“但能推動你。”

“我只是肌肉酸痛!”藍山抗議,“我能走。”

抗議無效,柏舟一井井有條,柏舟一計劃周全,柏舟一不會允許自己空“車”而來,空“車”而歸。

“我不坐!”藍山說,“我能走!”

“你得坐,你不能。”

“我能!”

“不能。”

“能!”

“不。”

話軲轆轉了幾圈後,藍山說不過柏舟一,眼看就要遲到了,他只能無奈地落位“王座”。

進校門時,果然引起一片喧嘩,值日生們震驚地看著藍山被推進來,交頭接耳。

“這是輪椅嗎?”

“他是殘疾嗎?”

“我不是,我沒有……”藍山捂著臉,艱難地說。

有學生身殘志堅,腿斷了還堅持上學的消息震驚全校,好在柏舟一走得快,在輿論風暴徹底卷起來前溜了。一進走廊,藍山立刻跳車,一瘸一拐沖進教室。

他不要當殘疾,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柏舟一慢悠悠把輪椅停好,甩了甩手,也跟著進教室了。

輪椅接送雖然誇張,但確實有點效果,藍山的腿比昨日舒服很多,疼痛降低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柏舟一的手開始發酸,推著輪椅走了那麽遠,他的手臂挨不住,發出了疼痛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