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哪個男狐狸精

藍山最終遺憾錯失了成為大少奶奶的機會。

21世紀初期,金融市場興起,不管什麽職業,但凡手裏有點閑錢的人,都會一股腦地將資本投入到股市中。

分房制度還未取消,沒人信自己每天腳踩著的那幾塊破水泥以後能賣到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價格。

即便藍山說服了柏舟一,柏舟一的爸媽也只把兩小孩的勸說當笑話聽。

最終藍山只能放棄,他垂頭喪氣地捏捏柏舟一的臉:“兄弟你沒當富二代的命。”

又拍拍自己的胸口:“連帶著我也失去了雞犬升天的資格。”

他一句話裏參雜太多高級詞匯,柏舟一聽不懂,但是被捏疼了,漸漸皺起眉。

藍山還在痛惜那夢裏的一平方20萬,就被生氣的柏舟一一巴掌摁在了腦袋上。

發財的指望沒了,日子還在一天天過,藍山每日定時帶柏舟一下去溜,試圖改變他“閉關鎖國”的社交模式,但柏舟一總對其他小孩愛搭不理,藍山催著才敷衍地擡眼哼唧幾聲,藍山不在則完全當個局外人。

藍山拿他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路小跑向涼亭,遠遠避開孩子堆。

或許天才總是孤獨的。

藍山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再說,柏舟一嘛,不聽話正常的,聽話就不叫柏舟一了。

不過柏舟一也並不孤獨,老頭每天都會出現在涼亭中,笑眯眯地擺開棋盤。

柏舟一在他對面坐下,很自覺地掀開棋壇蓋子。

他們很少說話,藍山圍觀過幾次,猜測老頭是個高手,但他從不教柏舟一,也不留手,似乎很享受單屠全局的爽感。

雖然柏舟一慘敗也是無表情,看起來很難給人帶來欺負小孩的快樂。

當然老頭並不是那種喜歡欺負新手的人,至少不全是,在柏舟一從輸得一敗塗地成長為輸得勉強能看時,他捋捋胡子,少有地開口:“我拜訪了你父母。”

柏舟一說:“我知道。”

老頭去他家的時候,柏舟一也在家,但他看老頭沒帶棋盤,地點又不是涼亭,藍山還在一旁看電視,便是悄聲無息,房門一關,當他不存在。

“你在啊。”老頭不滿,“小孩子,來人都不打招呼,沒禮貌。”

柏舟一不回答,只說:“我快到點回家吃飯了。”

意思是有屁快放。

老頭哼一聲,不和他計較,說:“年後有個圍棋賽,我看你有天賦,特意給你推了個名額,參加嗎?”

他嘰裏咕嚕一大串,柏舟一只能理解“要不要參賽”,這個內容。

雖然他對比賽的概念也就是藍山領著一群小孩到處亂跑。

藍山管那個叫比賽,他總是冠軍。

“我可以參加。”柏舟一垂著眼睛,沒人教過他,但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記棋局,這能讓他在下盤棋裏輸得沒那麽慘。但這次他不太專心,記著記著眼神就從棋盤上飄開,落向涼亭外的小路。

藍山一蹦一跳地踩著石板路靠近,他還沒習慣自己驟然縮短的身高,老是容易被過寬的石板間距絆到。他今天也被絆了幾次,剛開始只站穩繼續走,後面就開始罵罵咧咧,老遠就飄來“笨蛋石板”、“沒腦子的設計師”、“憨八龜”之類的叫罵。

柏舟一默默把這些詞記下來,雖然他不罵人,但他需要知道藍山說一些聽不懂的話時是不是在罵自己。 ”回神。”老頭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把折扇,“嘩”地在柏舟一面前展開,高深地扇兩下,“下棋最重要的是專心。”

“已經下完了。”柏舟一轉回眼,卻還忍不住隔三岔五往藍山那瞄。

老頭扇著扇子,斜眼看著蹦跳過來的藍山,又看望著他蹦過來的柏舟一,覺得這兩小孩真有趣。

倆奇怪小孩挨一起,少年老成的那個變得符合年齡了,天真無邪的則更奇怪,甭管他行為如何幼稚,骨子裏總透出股照顧人的長者感。

“有意思。”老頭扇著扇子,笑著搖頭。

老頭雖然看起來神棍,但做事效率一點都不低,他第一回 去柏舟一家,就是想說服柏舟一父母同意兒子參賽,但潘詩奉行自由散養的原則,讓他直接去問柏舟一意見。

現在柏舟一同意了,老頭又一次登門,經過一番協商,不僅把報名的事談妥了,還給柏舟一報了個圍棋興趣班。

可憐的小柏舟一,三歲未過半,幼兒園都才上幾天,就一腳邁進了少年宮的大門。

對此,藍山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小區裏的小孩聽聞,也都直抽冷氣,覺得柏舟一“英年早學”的經歷實在是太慘了。

柏舟一本人倒無比淡定,無所謂玩樂時間的減少,他的趣味天生和別人不一樣,甚至認為在圍棋班上課比待涼亭發呆還舒適些。

他唯一不滿的地方是與藍山相處時間的減少,雖然他不願承認,但藍山作為他認識時間最久——兩年半,也是唯一的朋友,柏舟一並不喜歡藍山和其他小孩來往,尤其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會讓他產生濃厚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