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靜子的一舉一動, 都會如實的匯報到寧明志面前。

她去了君子院,她帶鐘應參觀了紀念館,他們一回來, 鐘應就和厲勁秋坐在院落裏, 討論作曲了!

遠山跪在那裏, 欣喜萬分的說道:

“厲先生吩咐我送去許多紙筆, 還叫我幫他們買一些譜紙回來。”

他藏下了《偽君子》的曲名, 討好的告訴病懨懨的師父。

“厲先生說, 他將會為您特地創作一首樂曲。”

“好!”

寧明志非常高興, 恨不得馬上親臨現場,聽厲勁秋作曲、鐘應彈奏的旋律。

無論是鏗鏘肅殺、低柔婉轉,只要是鐘應彈奏的樂曲, 他都會喜歡。

寧明志一向算無遺策。

鐘應有厲勁秋這樣的朋友陪伴, 又去看過了靜子耗費五十年光陰籌建的紀念館, 鐘應果然大為改觀!

他激動的說道:“致心, 你帶人去找找遺音雅社的樂譜,給鐘應復印後送去。”

致心沉默點頭。

又聽他道:“還有一些靜篤寫過的感悟手稿,一並復印給他!”

致心統統照辦。

寧明志高興起來,各項身體指標沒有變好,精神卻振作許多。

致心一向擔心師父身體, 和遠山小心伺候,也做出了和遠山一樣的選擇。

他沒有告訴寧明志,厲勁秋的嘲諷挑釁。

更沒有告訴寧明志,鐘應對靜子女士的挑唆煽動。

龐大穩固的載寧學派,總是暗中醞釀著暴風雨。

而這一切的一切, 都和頤養天年的寧明志, 不再有關系。

寧明志吩咐的, 都是一些曾經掃描復印給林望歸的資料。

致心和遠山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將這些復雜深奧的漢樂府曲譜手稿,一一搬進了君子院。

他低眉順眼,恭敬有禮。

“這都是師父覺得你會喜歡,所以吩咐我們送來的東西。”

鐘應翻了翻,大致清楚了寧明志的意思。

他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直白說道:“我確實非常喜歡。”

有了同伴,有了資料,鐘應的斷網禁足生活,變得絢爛多彩起來。

他們有了更為詳盡的曲譜參考,鐘應為之苦惱許久的漢樂府篇章,終於能夠在厲勁秋的幫助下,獲得進展。

只不過,他們的進展伴隨著厲勁秋的困惑。

“漢樂府這是什麽格式的音樂啊?”

“引和曲又有什麽區別?”

西洋樂作曲人只知道古詩詞的雅韻、詞牌,不清楚其中深意。

以前能夠自信滿滿,教導鐘應的厲老師,此時也不得不發出求助,要鐘老師教教。

漢樂府郊廟歌辭、相和歌辭、鼓吹曲辭、雜歌謠辭各有千秋,曲風曲調格式迥異。

但他們有了明確的修改目標,鐘應解釋起來也不算難。

他搬出了十三弦築,擺放在石桌上。

鐘老師懸空按弦點弦,輕聲指揮:“三徽、挑二弦。”

厲勁秋作為學生,就伸手照做,讓這張古老築琴發出泠泠弦聲。

四徽、擊七弦。

一徽、猱三弦。

厲勁秋竹尺、手指統統並用,也不講究什麽築琴只能用敲的,把這千年唐築當成少兒教學示範樂器,撥弄的錚錚作響。

他耳目聰明,記憶清晰。

彈出來大約是什麽旋律,提筆就能迅速記下來。

不過半天,白紙、譜紙滿是厲勁秋鬼畫符的筆跡。

他還甚為滿意,遞給鐘應。

“看,你想改編的樂曲應該是這樣。”

鐘應專注看譜。

遠山時時陪伴,時時目瞪口呆。

他見過無數怪癖天才,創作樂曲的習慣,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口傳心授,親密無間的迎合!

而且,他學的日本箏,竟然看不懂最基礎的厲式五線譜了!

年輕的遠字輩弟子,試圖在厲勁秋、鐘應臉上找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然而,他們非常認真。

“比以前沈先生留下的譜子,完整一點了。”

鐘應皺了皺眉,“只不過這一段,還要改改,不能用謠、引的旋律……”

厲勁秋仔細思考,擡筆就改。

“——那就用你說的詩、歌曲調,這怎麽樣?”

空白的紙頁唰唰畫出了無數帶尾巴的小蝌蚪,白紙黑字清晰可見。

音樂創作走入了專業學術領域。

遠山自詡中國音樂文化通,又懂基礎西方樂理,這時卻一個音符都看不懂,只能憑借作曲家留下的符號痕跡,感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可鐘應拿過來看,笑著就誇道:

“不愧是厲大作曲家,我這麽簡單粗糙的說明,你都能譜好曲,果然是天才。”

一向不覺得自己字跡有問題的厲勁秋,得此盛贊,意外的心中雀躍,語言謙虛。

“我怎麽可能是天才,看看這字,太亂了,我應該練練。”

“不用練,能看懂就行。”

鐘應即使分不清五線譜上紛亂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