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4頁)

她敬仰貝盧為中國文物付出的努力,更驚嘆於貝盧和沈聆的跨國友誼,可謂是博物館創始人的頭號粉絲。

然而,那是回國之前。

現在,她面對需要“深入了解貝盧如何偉大”的賓客是鐘應和厲勁秋,頓時就覺得,館長一定會對她感到失望。

因為,鐘應一番話和十弦雅韻存在的疑點,使她醍醐灌頂、疑竇叢生,對尊敬的貝盧都產生了懷疑。

至於厲勁秋——

她曾用長達五年的時間,嘗試讓她哥承認哈裏森.貝盧的偉大都沒能成功,想依靠一場解說就讓她哥鐵樹開花?

那還不如殺了她更容易!

助理見周俊彤和他們認識,十分不滿意。

他傲慢的說道:“我記得我們要的是一位尊敬貝盧先生、了解貝盧先生,又會中文和意大利語的專業人士。”

“嗯,確實。”

不等周俊彤解釋,厲勁秋馬上認可助理的要求,“畢竟她能把貝盧的事跡倒背如流,從早說到晚都不歇氣。還能添加長篇個人點評,天天像搞傳銷一樣強迫我一起歌頌偉大貝盧先生。”

他一臉嚴肅認真,為周俊彤代言,“博物館確實沒有選錯解說,做這種事,她專業的。”

助理聽到厲勁秋的話,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求證般看向周俊彤。

“是這樣嗎?”

周俊彤欲言又止,很想動手,又礙於公眾場合眾目睽睽。

她咬牙切齒怒瞪厲勁秋,禮貌客氣的和助理解釋:“我哥說話比較不著邊際。但我確實非常了解博物館的文物,如果您覺得我的解說有什麽問題,可以聯系館長再換人選。”

說著,她不給助理猶豫拒絕的機會,較勁似的擡手示意著身後玻璃墻裏鑲嵌的巨幅畫作。

“那麽,我們先從這幅《千裏江山圖》開始吧。”

作為陪伴了博物館文物多年的修復師,周俊彤對這副畫了若指掌。

她說:“這幅畫長1191.5cm,寬51.5cm,以長卷形式,繪制青綠山水,將江河群山、漁船村落盡收畫中。經過我們的鑒定,它雖然不是北宋王希孟繪制的真品,但紙質、用墨至少也是一八〇〇年左右的古董,屬於清朝的臨摹之作。”

文物的仿制品,因為年代久遠,依舊成為了珍貴的古董。

周俊彤詳細講述了這幅畫的景象、寓意,猶豫片刻,看了看鐘應,才接著說道:“這張臨摹畫,按照博物館記載,是當年沈先生送給貝盧先生的踐行禮物。”

鐘應平靜看她,感受到周俊彤視線裏充滿了忐忑和求知欲。

清泠湖博物館一別,她仿佛成熟內斂了許多,不會貿然吹捧貝盧和沈聆的偉大友誼,還會求證一般看向自己,等著鐘應對她的說法給予認同或者反駁。

鐘應確實見過這幅臨摹畫。

那是遺音雅社留存資料裏的雜志,配圖背景裏清楚可見《千裏江山圖》深淺明晰的色澤,印在黑白紙頁上。

他剛才駐足於青山綠水前,正是在思考:這畫究竟是他見過的那張,還是貝盧另外找人描摹的。

現在,這幅畫的來源確鑿,他也沒必要委婉。

他回應了周俊彤的等待,“這幅畫最後一次出現在中國的記錄,是1937年。當時遺音雅社首演轟動清泠湖,《樂報》特地為他們撰寫過專題報道,配用的照片就是遺音雅社成員,坐在這張清代臨摹的《千裏江山圖》前,進行演奏。”

他聲音溫柔,闡述事實,“它本是沈家的藏品,和十弦雅韻一起失蹤於1942年。既然琴是貝盧偷走的,我不信這畫還能是沈先生送的。”

周俊彤聽完,表情震驚了然。

她還沒說什麽,身邊的助理竟怒不可遏,為貝盧發聲!

“在你們父母都還沒出生的時候,貝盧先生和沈聆已經是海洋無法隔絕的好朋友。如果不是他對沈先生情深義重,這座博物館根本不會存放這張毫無價值的臨摹畫!”

助理趾高氣揚,教訓著鐘應,“要知道,貝盧家族從十二世紀起,就是王國尊貴的公爵,他擁有的財富可以輕易買下《千裏江山圖》的真品,還需要去偷?”

鐘應嗤笑一聲,回答道:“我也想知道,貝盧那麽有錢,為什麽還要偷。”

面前的年輕人過於頑固,助理氣得眉毛倒豎。

“你真是沒有一點兒感恩之心。”

說著他情緒激動的指使周俊彤,“快點詳細的告訴他,貝盧先生買回了多少,被中國人自己賣掉的中國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