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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精神衛生中心位於南山頂, 山色空蒙,時有薄霧掩映,清幽中總透著虛幻。

蘇春日和小汪一大早便驅車, 轉了無數曲折山道來到此處,小汪吐得稀裏嘩啦, 氣若遊絲。

兩人終於找到了林夢然所在的兒童心理科住院部。道明來意後, 林夢然的爺爺同意采訪, 但奶奶卻強烈拒絕。

“我們不接受采訪,我是絕對不會讓然然上電視的!”林奶奶情緒異常激動。

蘇春日只得耐心解釋:“您放心,欄目組一定會保護隱私, 甚至不出鏡也可以, 我們只是想弄清楚然然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讓她變成現在這樣。”

“不關你的事!你們走!”林奶奶斷然拒絕,態度堅定, 並揮手喚來了兩名護工。

護工是兩名大媽,人手一個濕拖把, 武力值杠杠, 蘇春日畢竟帶著個拖後腿的小汪,不敢戀戰, 只能活生生被攆出了住院部。

蘇春日對著鏡頭,眼神堅定自信:“為了了解事情真相, 記者決定繼續在此等待。我們相信,憑借自己的堅持, 最終能讓家屬理解, 接受采訪!”

鏡頭再轉,夜幕降臨,蘇春日站在已經鎖死的住院部大門前, 背影寂寥。

此時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枯葉,背影寂寥x2。

雖然遭遇了拒絕,可天天身邊事girl和boy不服輸,蘇春日和小汪隔天清早又驅車轉過十八彎的山道。小汪這次比較爭氣,一路上只吐了三次。

這天林夢然病房前是林爺爺守著,林爺爺見老伴不在,便趕緊揮手讓蘇春日等進去。

蘇春日和小汪大喜,可還沒踏步,就被兩個手持濕拖把的護工大媽給發現。大媽按照林奶奶的指示,將蘇春日與小汪掃地出院。

鏡頭再轉,夜闌人靜,蘇春日又一次站在被鎖死的住院部大門前。

重復的風,重復的枯葉,重復的寂寥背影。

第三天,蘇春日和小汪又是清早起來,驅車上山,小汪已然吐到了全新境界,滿臉寫著“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的盎然。

這次,蘇春日更改策略,直接去找了林夢然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姓丁,二十七八歲,娟秀白凈,氣質出眾。

丁醫生考慮到病人的隱私,拒絕了蘇春日的采訪要求。蘇春日靈機一動,撥通了肉圓子媽媽的電話,請肉圓子跟丁醫生講話。

電話那頭,肉圓子奶聲奶氣懇求著丁醫生:“醫生姐姐,是我讓星星姐姐來的,她是個很好的大人,她會保護林夢然的。”

孩童的稚嫩話語,天真純潔,不需要任何技巧,自然而然便能打動人心。

丁醫生終於做出一定妥協:“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但在得到家屬同意前,你絕不可以在媒體上公布。”

蘇春日自然點頭答應。

丁醫生的辦公室,放眼望去,壁紙家具天花板,全是白色。可是醫院的白,是厚重的,凝固的,壓抑的。

丁醫生站在窗前,組織著話語。

“林夢然剛來的時候,情況很嚴重,只要有人靠近,就會恐懼尖叫。”

“到最後,她發展成拒絕與人交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家屬並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麽,只是說發病前一段時間,她情緒低落,連最愛的芭蕾舞都不願意去跳。”

“醫院仔細檢查過,她生理上並沒有受到創傷。”

“但我懷疑,有人用另外的方式傷害了她。”

“她有一個洋娃娃,據說是她最愛的,從不離手。可那天,她卻將洋娃娃弄成了這樣。”

丁醫生從櫃子裏取出了一個洋娃娃,輕放在辦公桌上。

那原本應該是個精致美麗的洋娃娃,穿著潔白的芭蕾舞裙和綁帶芭蕾舞鞋,踮起腳尖,展臂天空。

可如今,洋娃娃的臉上手上被黑色水彩筆塗抹得臟亂不堪,白色舞裙也被剪得零碎破敗。

“一般而言,洋娃娃是女童的自我映射。在林夢然內心裏,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和洋娃娃一般肮臟。”

丁醫生說完後,整個辦公室寂靜了,那些白色像是融入了空氣裏,厚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當領教過那個外教的為人後,蘇春日想過很多種可能性。

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聽見時又是另一回事。

蘇春日心頭怒火燒得五臟俱沸,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立馬開車下山,直接碾死那個天殺的Gavin。

憤怒流遍全身,情緒沸騰之後,余下的是理智的冷靜。

法治社會,她會用最合法的方式,給予他應得的懲罰。

可如今最大的難題,還在於林夢然的奶奶。

“以上,都是我根據林夢然的行為進行的分析。可是小朋友始終不願說話,而家屬也拒絕承認她遭遇過傷害。”丁醫生無奈:“所以我沒辦法為她做什麽。”

“我們可以看一眼孩子嗎?就站在病房外。”蘇春日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