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根深蒂固

謂“兵貴神速”。又謂“侵掠如火”。

如薊王這般,穩紮穩打。只因此番,乃滅國之戰。

攻堅克難,絕非一日之功。更加十萬貴霜鐵騎,即將席卷身毒。自有其侵掠如火。

薊王則需將身毒列國主,嚴防死守之堅城,逐個擊破。城中王親貴戚,高官顯貴:婆羅門、刹帝利、及吠舍。統統打包,悉數販入高原。甚至遠販隴右,河西,乃至西域綠洲。只留下身毒上等人口中之賤種“達利特”,並第四等之首陀羅。編戶為民,屯田養士。

薊王大建章木山城,未嘗沒有設立關津之意。謹防婆羅門、刹帝利逃回。

為防暴亂。亦需足備,兵士留守。嶺南都護府犀甲勇士,並東瀛都護府倭島蛇兵。可堪大用。至於西域聯軍,尚需都護百城,並守備五十五國,自無暇他顧。尤其,安息即將因北匈奴,與康居、大小烏孫,劍拔弩張。對壘國境。為防萬一,西域聯軍,斷不可輕動。

守軍就地招募,亦是選擇之一。然待薊王得知,身毒軍隊,乃高居種姓次席之刹帝利充任時。便打消此念。若細究起來。便是只能從事農牧工商業之吠舍,亦比只能從事奴仆和工匠的首陀羅,高出一等。甚至同等種姓之間,還有高低之分。誕生諸多副種姓,或稱亞種姓、次種姓,進而衍生出更多分支。

一言蔽之,鄙視鏈,自上而下,無窮無盡;等級樹,枝繁葉茂,蒂固根深。

唯有連根拔起。否則,必枯木新枝,死而復生。事情遠比薊王所想,更為棘手。

如何拔出這株,冠蓋如雲,參天大樹。乃薊王日思夜想,至今仍未得解。

中軍大帳,文武分列。

薊王居高言道:“山谷國主,遣使邦交。待送使歸,安都尉可命營中匠人隨行。擇址築城以互市,另有七條枝津,亦需探明水情。二事合一,上上之選。”

“喏。”都尉玄起身領命。

“山民毋濫殺。”薊王環視眾將:“若有聚集,驅逐為宜。”

“喏!”眾將聽令。大營將士,護工匠四處營造,無有差池。尤其通往三百裏外,山谷王都之路。正夜日繼日,全力修築。時常有山夷騷擾。雖畏刀劍,不敢近前。卻亦大呼小叫,亂人心弦。

工善其事,必利其器。數萬工匠、力士,明確分工。築城、造樓,修路、架橋、進度飛快。章木川水,後世稱“波曲果曲”,俗名波曲河。上遊稱“麻章藏布”,下遊喚“波達柯西(薩普塔柯西)”。皆是此水。流域內藏諸多溪谷地。可辟為牧場,或圩為梯田。都尉玄所辟窄道,便緊鄰河谷。雖可通車馬,然遇暴雨洪峰,必毀於一旦。薊王已命良匠,勘察山體,欲鑿棧道。一年四季,暢通無阻。薊王取名:“大章道”。大章,即太章。相傳為禹臣,善走。

《淮南子·墬形訓》:“禹乃使太章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裏七十五步。”

丈量東西所極之人,名此棧道。自當大有深意。

“天下皆愛薊國米,無人願食隴上麥”。單單一個饢燒,不足以扭轉面食之劣勢。尤其遠征身毒,沿途輸送,多是隴上小麥。謂“皇帝不差餓兵”,又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食餓得慌’。唯恐士氣不揚。薊王欲新造一面食,鼓舞軍心。

沒錯,正是“包子”。

與饢燒所用“死面”不同。包子需用“發面”。發酵後的面團。否則便成湯包,不宜攜帶。

先前,山谷國使言,我主必簞食壺漿,以迎王駕。

話說。幹糧古稱糗(qiǔ)。攜帶時,往往盛在竹器內。泡糗之水,則裝於瓦壺內。幹糧兌水,攪拌成糊狀,即所謂“簞食壺漿”。試想,薊王駕前,父老鄉親,將幹糧賣力攪成糊狀,再呈薊王當面。薊王無肉不歡,如何下咽。

所以有些事。盡會其意,反而不美。

據說。饅頭的出現,不遲於晉代。初時亦不叫饅頭,而叫“蒸餅”。《事物紺珠》載:“秦昭王作蒸餅”。《晉書·何曾傳》言,何曾此人“性奢豪”,“蒸餅上不坼作十字不食”。意思是說,蒸餅上不蒸出十字裂紋,何曾必不食。竊以為,裂紋蒸餅,可比後世“開花饅頭”。

《齊書》亦載,自西晉永平九年(299年)始,太廟祭祀時用“起麪餅(起面餅)”。宋人程大昌《演繁露》釋其義:“起面餅”乃是“入酵面中,令松松然也”。無疑,“起面餅”必是發酵面食,後世稱“發面餅”。另有“饅頭”之說。宋人高承《事物紀原》引《稗官小說》言,三國時,諸葛丞相南征孟獲,改當地豪強以人頭祭神之惡習,轉用發面,包裹牛、羊、豬肉代替。“後人由此為饅頭”。晉人束皙《餅賦》亦言,春宴宜設“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