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馬同槽

“‘衣帶詔’當與我主無關。”賈詡為眾人解憂:“所出,無非有三。若詔出何太後,必為除董氏,以報大將軍之仇。若詔出竇太皇,必為除何董二戚,以正朝綱。若出董太皇,必為除何氏外戚,一門獨大。少帝尚未元服,當無此念。主公可安心。”

言下之意,多半是二戚相爭。

“朝政日非,朝不夕保。宜當謹慎行事,不可作壁上觀。”劉備叮囑道。

“臣等,遵命。”主公之意,賈詡等人,皆足智,焉能不知。所謂“二虎相爭,必有一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又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有人,竊以為:若“坐山觀虎鬥”,對薊王而言,利大於弊;然於朝而言,卻弊大於利。

然薊王君臣,卻將薊國與大漢視為一體。家國同構,便是此意。列候稱“家”。時下,“家國同構”與“家國天下”大同小異。所言,即是“郡國並行,列候次減”的大漢封建體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得不說。參考兩漢對諸侯王的打壓。薊王能不計前嫌,高瞻遠矚,堪稱一代明主。

賈詡、荀攸,代主掌尚書台。尚書令曹節,非大事不親臨。劉備卻命二人,凡涉二千石官,皆需通稟曹節。以示尊重。薊王行事,有禮有節。單此事,便可見一般。

太皇並少帝,遷居瑤光殿。南北二宮,亦在加緊修繕。禁衛、宮人,多已齊備。掖庭令畢嵐,並鉤盾令宋典來報,正臘前後,便可遷回。

薊王臨朝,洛陽大興。

天下權貴,趨之若鶩。本已刀山火海,如坐針氈,坐等罷官的洛陽令司馬芳,得薊王信任,不降反升,拜為河南尹。薊王又舉前冀州牧桓典,為新任司隸校尉。

洛陽令,出人意表,被薊王授予司馬芳胞弟,議郎司馬防。

司馬防,性格耿直,為人公正。即使赴同僚宴,亦不苟言笑,保持威儀。酷愛《漢書》名臣列傳,諷詠數十萬言。時在州郡為官,年初調入京畿為議郎。後生八子,並稱“司馬八達”。

司馬兄弟,乃前潁川太守司馬儁之子。司馬儁,字元異。博學好古,倜儻大度。身高八尺三寸,腰大十圍,儀態魁岸,甚有威儀。黃巾亂時,賦閑在家。鄉黨宗族皆來依附,得以保全。

年初,被薊王舉為大鴻臚。位列九卿。數次大典,皆得圓滿。因有威儀,接人待物,自有泱泱大國風範。深得朝堂稱贊。

父子三人,一年之中,先後入朝。皆得重用。

遂成典故“三馬同槽(朝)”。為時人津津樂道。

司馬一門,皆因薊王,身居高位。焉能不感激涕零。

於是遣長孫司馬朗等,門中子弟,北上薊國,拜入薊學壇。大有學成,出仕薊國之意。

薊王號麒麟,善辨寶識人。司馬儁父子,德才兼備,正當大用。

父子登船宮拜謝,薊王殷勤款待不提。

話說。凡三公四府徵辟良才。多先拜為府吏。後待時機完備,再舉為朝臣。如此一來,此人便打上“某府”烙印。便是先前“恩(府)主”之黨羽。

然薊王卻直接徵辟為朝臣。足見磊落公心。如此選賢任能,朝堂內外,無可非議。

話說,前東平憲王劉蒼,拜驃騎將軍,入朝輔政。“置長史掾,史員四十八,位在三公之上”,後紛紛舉為朝臣,其中不乏位列三公者。五年後,劉蒼就國,先前府吏皆棄官同返。後被劉蒼好言相勸,悉數遣歸。

此事,足見一斑。

如先例,若薊王所舉之人,先入幕府,再拜朝臣。待薊王歸國,必也棄官追隨。然若無“門下”之經歷,則無需如此。

換言之,即便薊王就國,司馬儁父子亦可安心留任。除非薊王早薨,為恩主奔喪守孝。司馬儁父子宜當棄官。否則,皆無需如此。

薊王如此磊落,司馬儁父子,久歷官場,焉能不感同身受。

趁薊王設宴款待,司馬儁父子,離席下拜,欲入薊王門下。薊王自當欣然應允。收為幕僚。

“幕僚”又稱“幕職”。有“長史”、“參軍”、“主簿”、“記室”等,不一而足。司馬儁父子,並未授予實職。類似“門客”,亦領食四百石薪俸。

能入輔漢大將軍幕府,何必多言。

以司馬儁父子,剛直不阿,為官清廉。等同於得免死金身。仕途縱有坎坷,亦可保性命無憂。只需自身不犯錯,薊王又不扯旗謀反,洛陽朝堂自當禮遇有加。洛陽令、河南尹,皆雄職。即便因故被黜,亦可平安致仕。惹來同僚無數艷羨。

薊王既有磊落公心,又有成人之美。文武百官,縱各為其主,亦深敬之。

三公四府中(太傅、三公、輔漢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計八府),輔漢大將軍幕府,首屈一指。天下名士,翹首以盼,然薊王少有徵辟。只因心憂主弱臣強。自行前往金台者,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