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困龍之地

待盧植出帳,與副將宗員趕到事發地。

營地西北角,已圍滿軍士。人手一把巧工鏟,本想刨出同伴。然,待聚攏到此地時,卻仿佛丟了魂一般,所有人皆面沖西北,直直站定。

宗員上前,搬動一人肩膀。那人猶未清醒。只是目光呆滯,伸手指向西北。

宗員擡眼一看,頓時一驚。

只見,西北夜放豪光,光芒宛如利劍上舉,直沖雲霄。光芒之下,遙現一高台。

隱隱約約,台面似還上陳一物。

“可是沙丘平台?”身後響起盧車騎之語。

“正是……正是沙丘平台方向。”饒是宗員,亦不禁心生惴惴。天生異相,必事出有因。時人深信天人感應,如此玄而又玄之事,既親眼所見,又如何能不信。

盧植輕輕點頭:“喚醒兵士,各自回營休息。塌陷營墻,圍以拒馬鹿角,排設板楯。待天明再清理修造。另遣工匠,舉火挖掘被埋兵士,軍馬。不得有誤。”

“喏!”宗員這便領命。領軍中執法官喚醒兵士,遣散人群。又令軍中工匠,刨挖埋入地下的人馬。

入帳前,盧植又傳令:“各自謹守營盤,有妄言者,斬。”

“喏!”

說完,盧植這便返回中軍大帳。

不久,宗員來報:“帳篷車輛俱在,人馬卻消失無蹤。”

盧植不置可否:“讓工匠們回營休息。”

“……喏。”

陷入地下的人馬,竟然憑空消失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即便下了封口令,又如何能瞞住。大營人心惶惶,士氣低迷。

翌日,盧植親臨挖掘現場。清理出的帳篷、馬車、損毀營墻,皆列在旁。獨獨沒有陷入的兵士。

“墊土修墻。”盧植隨即下令。

工匠們這便回填陷坑,重立營墻。忙忙碌碌,午後大營重歸原樣。士氣稍有回升。

是夜,又起騷動。

“報——”軍士帳前稟報:“大營再遭地陷,毀去西北角營墻數段。營帳、車輛,馬匹,皆埋入土中!”

又是西北角?

略作思量,盧植這便言道:“命各營軍士謹守營盤。無令不得出帳。”

“喏!”

待盧植趕到,副將宗員已先行抵達現場。

低聲言道:“還是昨日那段營墻。墊實之土,再次塌陷。不知何故……”

見他吞吞吐吐,盧植遂問:“西北方向,是否仍有豪光。”

“有。”宗員口出涼氣,不由得牙關都在打顫。

同一地面,兩次塌陷。若只說巧合,如何能信。最詭異便是,明明工匠已墊土夯實。如何能二次地陷。

“裝神弄鬼。”盧植冷聲道:“黃巾逆賊假托神術,實則不過是借機關術,行障眼法。正如鄴城機關陣那般。眾將勿驚。明日且隨我往沙丘平台,一探究竟。”

“喏!”主帥乃一軍之主。盧植氣定神閑,麾下將校這便稍稍心安。將校得安,方能穩住麾下軍士之心。不令士氣崩盤。

好容易撐到天明。大營戰鼓隆隆,盧車騎升帳點兵。

麾下文武齊聚。

審配、逢紀、張遜等為參軍。宗員、高覽、朱靈等為將校。

一身戎裝的盧車騎環視眾人,朗聲道:“大營一隅,累次地陷。必是黃巾賊人裝神弄鬼。今日我欲前往沙丘平台一探究竟。何人願同往?”

“卑下願往。”審配起身。

“卑下願往!”高覽出列。

“好。正南,元伯與我同往。余下人等謹守營盤,不得有失。”

“喏!”

沙丘平台,便是沙丘宮平台。離宮被焚毀,只剩高台。後,趙高等人將始皇帝屍體置於其上,又稱為“晾屍台”。距離紮營地,數十裏之遙。

斥候一日數報。言,賊人皆龜縮在廣宗各城,沙丘平台附近,並無賊兵蹤跡。盧植方可輕騎前往一探。

或有人問,大營地陷,與沙丘平台何幹。

正因一個“困”字。

廣宗之所以被稱為“困龍之地”,便是起於沙丘宮傳說。趙武靈王和始皇帝,皆困死其上。歷代帝王敬而遠之。往來民眾亦多繞行。

那日大營地陷,沙丘平台夜放豪光。乃至車騎大營困守此地,軍心不穩,寸步難行。

正應了這個“困”字。

於是,盧車騎便領軍往沙丘平台一行。

所謂台,乃指“觀四方而高者”。時下,多為建在高台之上的建築。如竇太後居住的南宮雲台,劉備建四方館的黃金台。沙丘平台,為古時建沙丘離宮之高台。離宮被焚毀,蕩然無存,如今只剩平台。

平台高數丈,遠遠得見。四周圍以條石,居中辟有階梯。沿路兩側,還間隔著立有人馬石雕。雖飽經風霜,面目依舊清晰可辨。

遺跡之所以能保存的如此完好,與“困龍”傳說息息相關。人皆避恐不及,如何敢來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