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夜(中)(第2/3頁)

風漸漸止息。

與此同時,他將全身真氣匯聚於手中的長鞭,而後狠狠甩出,它此時從頭到尾被灌滿了真氣,一旦離手,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帶著千鈞之勢,向少年揮掃過去。

鐵鞭如同遊蛇,在暗淡的小院中閃過陰冷歹毒的色澤,鞭尾有奇異的綠色幽光,仿佛毒物口中那顆致命的尖牙——它的確被淬了毒。

它卷起一道厲風,撲向似乎毫無防備的少年,接下來它會纏繞上他的手臂、大腿,它尾巴上的毒刺會穿透衣衫,紮入他的皮膚,而後便是痛楚、麻痹與潰爛……又是一次完美無缺的“困天王”,梅二十五有些遺憾,這次果然無聊透頂……

鐵鞭出手的同時,兩位刀客也將刀劈砍而出,寬闊刀面同時映出月色,竟讓小院亮堂了一瞬。那少年,已是在劫難逃……

然而,遊蛇沒有攀援上獵物,刀鋒也撲了個空。

那個前一刻還在走神的少年,突然,如鬼魅一般,憑空消失了。

梅二十五悚然,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什麽鬼魅,這一幕之所以會給他帶來人憑空消失的錯覺,是因為少年的速度太快了。

這該有多快?能快過那兩把刀,還能快過他的鞭?他完美的、本該一擊得中的“困天王”?

攻擊未落到實處,發出的力卻再難收回。梅二十五借勢往前面一個翻滾,迅速起身回頭,手中長鞭再次朝前揮出,仍是落空——

但這次,他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響。

那是他熟悉的,鮮血從創口噴湧而出的,曾令他無比愉悅的聲響。

只不過當它不是來自於敵人,而是同伴時,就不那麽愉悅了。

身後兩名刀客轟然倒下,他們甚至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脖頸處噴灑出的鮮血在夜色裏如同一株盛放的花,新鮮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這不過是兩息之間發生的事,少年再次消失,他還未觸碰到敵人的衣角,五個人便損了兩個。

夜仍是靜,風繼續吹。

梅二十五的額間沁出汗,殺手的本能告訴他,若還是掉以輕心,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他不怕死,但不甘心死於如此不明不白的壓抑,他只渴望在酣暢戰鬥中死於最痛快的那刀。

地上閃過一道極淡的影子。

梅二十五的神經已經繃到極限,他立即意識到那道影子來自於什麽,意識到的瞬間,他全力往前一撲,在離開原地的下一刻,他聽到耳後有輕微風聲。

毫無疑問,那是個殺招,但是已被他躲過。

他突然生出快意,同這樣的速度交戰,他身上的血逐漸熱起來,很好,躲過了一擊,現在是該他出手……

梅二十五沒有出手。

他仍保持著往前撲倒的姿勢,沒有再能站起來,他的身體上開放著先前盛開在同伴身體上的花,那是微熱的,帶著腥氣的殷紅的花,可惜夜色太暗,沒有人能欣賞這樣漂亮的色澤。

五人中,只剩兩個用劍的。

裴遠時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那兩人立刻將劍尖對準他。

少年氣息不太平穩,畢竟就剛剛,他連殺了三個人,手中的桃木劍還淌著新鮮的血痕。

他看著那兩人的劍,問道:“你們誰的劍比較好?”

沒有人回答他。

他又補上一句:“你們不必客氣謙讓,我問的不是劍術,是劍。你們誰手中的劍更快、更鋒利?”

其中一人突然出聲:“我的。”

裴遠時說:“那你現在送給我罷。”

那人冷笑一聲:“你在說什麽胡話?”

裴遠時淡淡地說:“你現在不給我,待會兒你死了,劍也是我的。但那時候劍或許會多了挫口,我不喜歡。”

那人不再說話。

裴遠時於是嘆了一聲:“我看你是個會使劍的,難道你舍得寶劍蒙塵?不如那現在就把它好端端地給我。”

那人咬牙道:“要劍者放棄他的劍,除非死。”

裴遠時說:“你送給我,然後自己去死,不就說得通了?”

那人忍無可忍,當即大喝了一聲,手中光華流轉,一道狠厲劍意破空而來。

同時,僅剩的同伴亦出手如電,劍鋒如亂風刮過,牢牢鎖住少年能退卻的所有後路。

裴遠時不禁贊道:“的確是好劍。”

他持著木劍,往前方一格,最樸實無華的防衛招數,若是鐵器神兵,面對如此滔天劍意還能有所轉圜,但此時此刻,他用的是粗劣笨拙的木劍。這一幕無論怎麽看,都是以卵擊石。

錚然一聲響。

木劍與鐵劍的相遇,迸發出金屬之鳴,本來用於防衛的招數,竟生生將襲來之人的手臂震得發麻,手中劍幾乎要脫力而出。

這怎會是來自於十來歲少年的內力?

還未來得及展露驚駭,劍客的胸口綻開又一朵血花,他倒下的時候,竟垂死使力,將手中劍當做投槍,向少年狠狠投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