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第2/2頁)

裴遠時心中一動,低頭掩住眼中深思,抱拳道:“謝師父相助,徒兒謹遵教誨。”說完,他一撩衣擺,直直跪下,行了三個叩首。

三叩首正是拜師禮中的一環,玄虛子欣慰道:“好了,你這才剛有所好轉,別急著舒筋動骨,得循序漸進才為好。”

說著,他讓裴遠時坐下,又診了一番脈,徹底放下心來:“如今你四肢乏力,體內空空,若是不增強精氣,日後會易招邪穢,修行道術更對你重塑靈體有幫助。今後,你便同你師姐一起修習罷。”

裴遠時自是應了下來,他突然注意到玄虛子所著是嶄新的道袍,清清亦穿著新漿洗過的大褂,皆拾掇的整整齊齊,一改日前的隨意,不禁問道:“師父今日是有什麽事嗎?”

裴遠時道:“田朗的事,你師姐都說與你了吧,他與其妻子柳氏今日下葬,為師午後要同你師姐下山去主持法事,明日才回來,你且安心在觀內休息。”

裴遠時正要答應,清清卻提出了質疑:“師父,師弟他連灶都點不著,我們一去一天,他會不會把自己餓暈啊?”

玄虛子聞言,皺起了眉頭:“這確實是個問題……”

清清說:“我曾聽聞一個故事,講的是有一男子不會做飯,且十分懶惰。一日,他妻子要回娘家,擔心他一個人在家中受餓,就烙了一塊大餅,把餅中間破個洞掛在男子脖子上,這樣男子只需低頭,便能隨時隨地有吃食了。”

說完,她自覺幽默,先行捧腹大笑起來。

玄虛子也跟著笑了幾聲,又覺不妥,斥道:“胡說些什麽!鄉野笑話你還當真了,你師弟難道是那般懶惰無用之人,快向他道歉。”

裴遠時無奈地說:“謝謝師父師姐的好意,我已經能正常走動了,為什麽不同你們一道下山呢?”

師徒倆面面相覷,方才他們誰也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清清馬上反應了過來:“就這樣辦!你是正式入觀的新弟子,隨師父下山天經地義。咱們身量差不多,師姐去給你找身袍子來!”說罷,她便小跑了出去。

玄虛子狐疑地打量他:“真能走了?萬不可逞強。”

裴遠時索性起身走到院子,慢走小跑了好幾圈來展示,才讓玄虛子微微放心。即便這樣,玄虛子仍殷殷叮囑:“若有不適,定要告知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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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死之人的喪禮需在晚上進行,淩晨入土,田朗二人也是一樣。是以玄虛子師徒三人在傍晚時分才趕到田家村,時間也綽綽有余。

阿春的嬸母張氏站在院門口,遠遠地看到玄虛子一行人來了,急忙迎了上來,走近了,才發現除了昨天見過面的清清,隊伍裏還多了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嘖嘖,生得真是不錯,就是面無表情,一副生人勿進的姿態,還是自家兒子桐生和善。

雙方寒暄完畢,玄虛子領著兩徒弟進了院落,開始擺設香案紙錢等物,裴遠時從未接觸過這些,一時間幫不上忙,只有四處轉轉。

張氏是阿春生母的表親,因此阿春生母去世後,他們與田朗一家走得並不十分近,尤其柳氏來了之後,兩家關系更是降到了冰點。田朗是獨子,生前人緣不好,因此今晚來的前來吊唁賓客寥寥,阿春作為孝女並沒有忙著四處寒暄招呼,而是跪在堂屋的靈柩前守靈。

裴遠時看到了和她一起跪著的青年,他同樣的披麻戴孝,想必就是杜桐生了。田家無男丁,找個子侄輩的表親來端牌位,也算合情合理。

杜桐生時不時側過頭,低聲和阿春說話,阿春神情低迷,但並不算十分哀痛,倆人雖跪在靈前,但時不時湊近的喁喁細語,使得他們不像在守靈的晚輩,更像一對正幽會的有情人。

杜桐生也看到了裴遠時,他微笑著開口:“小道友是隨林道長來的嗎?從前竟未見過你。”

裴遠時點了點頭,道:“請節哀順變。”

杜桐生仍在微笑:“謝過道友關懷,我沒什麽哀可節的。”

嚯,竟然如此直白。

裴遠時來了興趣,他瞧見桌上有一口磬,便拉來一條椅子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敲,他身上穿著道袍,此番作為仿佛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