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雷劫(一)

元神念頭一入九天仙闕,恍如一尾遊魚躍入汪洋之海,神念所及,俱是精純到極點的純陽氣機,當真是如魚得水。待詔境界已能初步淬煉先天靈機以為己用,但淩沖不過是一縷念頭偷渡,只煉化了少許純陽之氣便覺有些“飽脹”,只好放棄多截留幾絲純陽之氣的想法。

九天仙闕之中浩瀚無邊,無數星辰環繞,星光播撒之間,星宿魔宗歷代從虛空辰星中煉化來的星力與之相比,直如螢火只比皓月,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淩沖的一絲念頭雖無手足,但五感六識仍在,遙遙感應到遙遠之極的不可知之處,一座座仙宮雲闕巍然聳峙,內中無數強橫之極的氣息來回遊走閃現,任一個拎出來,皆有純陽之上的道行。

他的念頭只感應了片刻,眼前便如一輪大日升起,無邊太陽真火灼燒,險些就將這縷念頭焚成灰燼!淩沖嚇了一跳,忙收回神念,運用玄門坐忘存思之法,存思心頭一輪太陰之星,借無邊月華安撫念頭躁動,過得良久才算好過了些。

“九天仙闕果然非是善地,就算我本尊來此,只怕一時三刻之間也要被無邊純陽之意煉成飛灰!怪不得修成待詔之輩,只敢遠遠攝取一絲純陽之意便即元神歸位,我算是因緣際會,煉罡時便得了一絲母罡之氣,才能潛入仙闕之中,再往前便是步步殺機,還是早走為上!”

正要轉身退去,忽然無邊純陽之氣翻滾,一架雲車轟然闖出,也不奢華,純以青銅澆鑄,燦爛生光,只有四匹天馬拉轅,一位金甲神人駕馭,潑楞楞往淩沖念頭之上撞來!

那金甲神人不過待詔級數,金甲覆面,一手執縛馬韁繩,一手持著一柄長戟,戟刃之上耀目生寒,竟是上好的法器。淩沖不過一縷念頭,無形無質,飄飄蕩蕩,那人全未在意,只顧趕路。

四匹天馬神駿非常,四蹄踐踏之間,帶動雲氣滾滾,每一匹天馬都等若一位元嬰真君的修為,也唯有上界天闕方能供養的起這許多修煉的精靈異物。

淩沖念頭感受到了莫大危機,被雲氣攪蕩的猶如蛛絲,隨風漂泊,如浪打船,隨時有傾覆之危,忙即運轉神通,輕飄飄躲了開去。饒是如此,仍覺心驚肉跳,險些被煉化成灰!

那金甲神人本是仙闕中職司守疆衛土的金吾軍所轄,只因昨日貪杯,多飲了一壇仙酒,醉死過去,醒轉來時,險些誤了點卯時刻,忙搶了四匹天馬飛車,急匆匆趕奔金吾軍大營,免得誤了差事,不免受那軍法問罪。

淩沖運使神通,雖則微弱,仍被其感應到,那金吾大喜,叫道:“何方妖物,竟敢擅闖仙闕,正好拿下了你,權當老子酒醉誤事的借口!”手中長戟不由分說劈將下來!

那廝走的肉身成聖的路子,一身神通盡在肉軀與兵刃之上,一戟落下,如山嶽崩塌,如玄門飛劍無意。淩沖若是元神到此,還可爭持一陣,無奈一縷念頭太過孱弱,根本避無可避,只好靜待死亡。

那金吾神人卻想將淩沖念頭生擒,拿去金吾大營中,只說來時路上擒下一位妖人,偷入仙闕,非但無罪反有大功,及至見竟只是一縷神念,暗罵一聲:“晦氣!此必是哪個倒黴鬼新進修成待詔,一縷念頭不知怎得穿過仙闕胎膜混了進來,我若說為了這麽個貨色,激戰良久,誤了點卯,豈非自打自臉?撞正老子也算他倒黴,還是打殺了罷!”

仙闕之外常有不知出身何星域的修士,修成待詔,以神念遨遊虛空,竊取純陽之意,此事仙帝早有仙旨,非但不可刁難,反要助其功成,畢竟修成待詔者愈多,能成就純陽者愈多,其等飛升之後,皆是仙帝麾下之臣,豈可輕易毀傷?

不過那金甲神人本就心情大糟,被淩沖虛晃了一槍,怒從心起,起了殺心,大戟撼動虛空,毫無留情落下!

恰在此時,一枚小小符箓躍出無邊氣機雲海,顯得歡快非常,符箓之上一縷祥光透出,直直射入那金甲神人眉心之中。那金甲神人面對小小符箓,竟是絲毫抵抗不得,吃符光一照,目中露出哀求恐懼之色,但隨即變得麻木混沌。

淩沖念頭只“見”那金甲神人被一縷符光一照,通體忽轉透明,一股勃然之火自心頭燃氣,轉眼連同手中長戟、座下雲車與四匹天馬,盡數化為虛空,自始至終未出一絲聲響,死得毫無痕跡,絕無破綻!

淩沖不驚反喜,那小小符箓所發氣息再也熟識不過,正是太清門嫡傳的路數,能在仙闕之中運使太清符道者,不問可知!那念頭散出波動:“可是尹濟祖師當面?弟子淩沖叩拜!”畢竟自家得了太清法統與生死符,等若尹濟的親傳弟子,該有的禮數自是一概不缺。

那符箓滅殺了一尊待詔金吾,行若無事,顯是做慣了毀屍滅跡的勾當,符中一個清越聲音笑道:“不必多禮,我是以一縷心神附於靈符之上出遊,真身尚在億萬裏之外坐鎮。淩沖,你很好!區區光陰,便修聚如此境界,不枉我將太清道統托付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