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身入紅塵 克己復禮

一物降一物,晦明童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懼怕陰陽之氣。生死之機也算是陰陽範疇,受陰陽之氣克制,但反過來看,若能煉化一絲一縷的陰陽之氣,對晦明童子之補益亦是極大,他才每日無所事事,除了勸誘淩沖修煉太清符法,就是望著陰陽之氣垂涎欲滴。

淩沖又與秦鈞略談了談符術之道,晦明童子間或插一兩句嘴,所述雖然短少,皆能切中要害。秦鈞越談越是驚訝,淩沖雖是劍修,但所道符術言之有物,恍如修煉符術的大行家一般,秦鈞修行上有許多難題,趁機一一請教,淩沖瞠目不知所答,晦明童子好為人師,忍不住出聲指點了幾句,淩沖便依言回答,頗令秦鈞有茅塞頓開之感。

秦鈞忍不住嘆道:“我知道了,淩師兄所得便是太清門符經無疑,也唯有太清門所傳符道,方可與本門比肩!”淩沖嘆道:“我也有過懷疑,可惜所得不過是一本殘譜,只記載了些基本符箓,並無太清門上乘符術之道。”

秦鈞嘆道:“可惜太清門萬載傳承,一朝風流雲散。至今尚是未解之謎。”淩沖心頭一動,太清門一朝瓦解,只聽說與清虛道宗有關,且在背後出力的角色頗不光彩,試探著問道:“我聽說太清門覆滅,便有清虛道宗推波助瀾,為了爭奪玄門第一大派的寶座。師弟可有耳聞?”

秦鈞冷笑道:“我當然知道,太清門覆滅,的確與清虛道宗脫不開關系,當年太清門橫壓天下,門中號稱八百金丹,一百單八脫劫,又有一十八位修成純陽元神的真仙老祖坐鎮,只可惜被清虛道宗算計,利用域外天魔之力,先消磨了十八位純陽老祖法力,再一一蠶食,最後一舉奏功,覆滅太清,這才自家坐上了玄門第一大派的寶座。只是其中究竟如何,只是道聽途說,已有萬年之久,真相怕是早就湮滅無聞了。但有一點,太清門創派祖師尹濟,並未坐化,而是飛升九天仙闕,有這位祖師在,太清門遲早卷土重來,到時不知清虛道宗是個甚麽下場!”

太清門覆滅乃是萬載前之事,算是玄門一大公案,但眾所認同者,與清虛道宗有關,太清祖師遠在天庭,卻遲遲不來報復,玄門各派私下猜測,怕是清虛道宗氣數未盡,一旦盛極轉衰,定會有極淩厲的報復接踵而來。

淩沖卻知尹濟祖師早已留下後手,便是晦明童子生死符,只是不知為何要選中自己,絕不會轉修太清符術,一番算計豈非白費?晦明童子生死之氣一吞一吐,氣道:“我開啟靈智也不過近幾千年之事,太清門養了一群廢物,連祖師傳下的基業也守不住,被人滅了傳承。不過也無妨,有我晦明老祖在,要多少弟子便有多少弟子。”想起淩沖始終不肯轉修太清符術,心頭氣悶,只能縮在玄劍幻境中生悶氣。

淩沖問道:“不知秦師弟在何處落腳?”秦鈞道:“那座白雲觀乃是清虛道宗下院,我正一道的下院在城西一座守心觀中,我便在彼處落腳。淩師兄有暇,可來此處尋我。”玄門各派在俗世中皆有下院,派遣弟子主持香火,一來是出山歷練的弟子有個落腳之處,二來就近打探俗世之情。

淩沖笑道:“本門下院在金陵城外,非在京師。我借住在師侄張亦如府上,他的祖父便是當朝首輔張大老人,這幾日我正隨他修學儒門心法。”

秦鈞甚是機敏,聞言笑道:“師兄遮莫是要淬煉道心,進窺金丹境界麽?我聽掌教師尊言道,要修成金丹,先要淬煉道心。因為修煉罡氣,自身真氣向真陽之性轉化,威力大增,便須有更為高明的心境來統禦真氣,才不至於走火,唯有道心精微,才能操控真氣,圓融神魂,化合為丹。各人緣法不同,淬煉道心的法子也不盡相同,淩師兄從學儒道心法,想來也是貴派郭掌教為你設想的,最為合適的法門了。”

淩沖心頭一動:“我自小好道,但開蒙所學乃是儒教聖人之言,如今淬煉道心,依舊歸於儒教,恩師用心良苦,我今日聽了秦鈞之言,方才領悟。佛門煉心稱為明心見性,玄門煉心稱為自然無為,儒教煉心則是克己復禮。三教相通,看來我要得道心圓滿,唯有行萬裏路,閱盡滄桑才可!”

儒教心法講求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由知行合一而至克己復禮,所謂青蓮荷葉白蓮藕,三教原來是一家。大道深處,殊途同歸。淩沖這才明白,為何郭純陽遣他下山,先學儒門心法,再來主持水陸道場,這一下山,不到道心圓滿,修成金丹,怕是不能回去了。

淩沖先前隨學儒教心學,雖然用功,對前路始終迷茫,被秦鈞一語點破,頓明今後之路,心下也自暢爽起來。心境變化,自然帶動真氣之變,玄劍靈光幻境中三十六道天罡真氣,又有數道一口氣化入其中,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