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便宜師侄

正一道乃是正派大教,執正道牛耳數千載,論得聲威名望,只在清虛道宗之下,比起太玄劍派這等封山許久的門派還要超出許多。門中所傳道法分為符、劍二宗,皆有玄妙傳承,門中弟子可擇一有緣之門而入。

沈朝陽為人雄心萬丈,只想以自身所學光大正一道,壓過清虛道宗,因此選了符劍雙修之法,只是符劍雙修雖是前程遠大,但破關精進也自難了太多。沈朝陽資質極好,也足足耗費百年光陰,方才結成一粒劍符金丹,劍中有符,符中蘊劍,兩兩相合。但如何孕丹抱嬰,卻仍舊不得要領,只能耐心打磨真氣。

此次癩仙遺寶出世,正一道中兩位長老靜心推算,發覺其中一件寶物正和沈朝陽如今破關之用,若是能得此寶相助,沈朝陽便可省卻數甲子苦功,大道可期。因此不惜費盡心力,又推算出與寶物有緣之人所在下落,領回正一山中,收為弟子,便是那位秦鈞。因此此次表面是秦鈞來碰機緣,實則卻是關乎沈朝陽日後修道成敗之舉,由不得他不上心。

沈朝陽打個稽首,說道:“程仙子遠道而來,沈某不勝欣喜。貴宮所傳道法極盡精妙,沈某心慕已久,此間事了,還望仙子法駕鄙門,沈某也好討教一二,以增見聞。”

程素衣語音清冷,說道:“沈道友客氣了,貧道此來專為點化這位高玉蓮師妹,只等她取了癩仙遺寶,便要回宮回繳法旨。正一道玄門正宗,貧道不過學了家師三成功夫,又豈敢班門弄斧。”

淩沖自程素衣、高玉蓮現身江上,便直盯著她們。那日在高府之外,他被程素衣遠遠瞧了一眼,險些真氣冰封,走火坐僵,仍舊心有余悸。耳聽“高玉蓮”三字,目中立時神光暴漲,只死死盯住程素衣身後的高玉蓮不放。

高玉蓮在大師姐身邊顯得十分乖巧,半句話也不多言。淩沖目光如劍,不離她左右。立時便被感知,隨即回望過去,卻見一位不相識的少年冷冷瞪視自己,目光之中全是森然寒意。

高玉蓮自思:“這少年卻是誰家弟子?怎的對我似乎頗有敵意?也不知我何處得罪了他?”倒是程素衣也瞧見淩沖目光,輕輕一笑,說道:“師妹,這位是淩沖師弟,乃是金陵府中淩家少爺。淩師弟,不知貴派葉師兄可到了麽?”

此言一出,高玉蓮立時恍然大悟:“我道這少年與我有何深仇大恨,卻原來是淩府之子!”思及自己與蕭厲做下的醜事,登時又羞又氣,只是她前世性子剛愎,這一世復了前生記憶,依舊十分倔強。

“我與蕭厲一段孽緣,乃是前生冤孽糾纏,今生雖是失身於他,但此時師傅尚有用我之處,我若能將癩仙遺寶平安取回宮中,師傅必定大加賞賜。我只需求用門中一顆覆水丹,便能補足道基,回復完璧之身,日後大道有望。至於蕭厲那冤孽,日後被我遇上,也要一劍殺了,以泄我心頭之恨!”

“今生我好容易得師傅恩典,準我再入道門,勢不能遵從高家之命嫁入淩府,好在師姐言道,不就高家就會有新子降生,延續香火,也不算我對不住高家。至於淩家那邊,日後我修道有成,贈了幾粒延命長壽的仙丹便是了。”卻是對淩家婚約之事毫不在意。

淩沖見高玉蓮先是面色一變,繼而面上浮現滿不在意之深情,早知其意,暗暗惱怒:“這娼婦卻是絲毫不知羞恥了,定是當我淩家好欺,隨手便可打發了。你做下那等醜事,我只要你高家主動退婚便罷,若是還要敷衍了事,當我淩沖手中長劍不利麽!”

便在此時,有人說道:“不勞程道友過問,葉某已然到了。”此言一出,淩沖登時大喜過望。只見虛空晃動,一道身影挺然而出,此人高有七尺,周身淵渟嶽峙,只隨手一立,便如山嶽般屹立挺峻。

淩沖還未見過這位葉師兄真面目,此刻瞪大了眼去瞧,只見太玄劍派的大師兄生的面相普通,只是眉眼粗大,粗手粗腳,氣勢非凡,但有一點,卻是雙目緊閉,也不知是天生瞽目,還是有其他原因。不過修道之人,凡事不可以凡理測度,以葉向天之法力,有目無目,皆是一般。

葉向天手中挽著一位少年,緩步而出。那少年瞧來與淩沖、秦鈞一般年歲,生的唇紅齒白,卻是個罕見的美少年,只是面色倨傲,誰也不瞧上一眼。

葉向天身形一出,立時震懾當場。程素衣、沈朝陽皆是面色微變,他二人竟不知葉向天何時到來,顯是葉向天趁著太玄劍派封山之時,修成極大法力,心下皆是盤算不已。

倒是葉向天開口說道:“葉某下山之時,家師賜了一道靈符,專能藏匿氣機,隱去身形,方便行事,兩位道友不必多慮。”如此一說,程、沈二人方才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