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是誰?

昨晚下雪,今早地上一片雪白。

冷風一陣陣灌入脖頸裏,顧盞辭穿著毛呢大衣,圍著紫色圍巾,和蘇冥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的量手指上。

她知道手指對於蘇冥的特殊性,沒有和蘇冥多聊,最近話題越來越越界,總覺得哪裏不對,她又抓不到實質把柄。

療養院院子裏,工人在掃雪。

顧盞辭面上像是結冰的湖面,平靜如鏡,兜裏手指卻蜷縮起來,她在緊張,每次來見溫靜,她都既開心又緊張。

顧盞辭今天穿的是平底靴,腳步聲輕得仿佛聽不見,她走到溫靜住處。

軟椅上,溫靜低頭在織毛衣,木針靈活地穿梭在毛絨線中,打出一個個復雜的花樣,女人眼眸清亮,表情恬靜。

顧盞辭差點以為溫靜還是正常的,從未患上精神病,她不忍打破這一寧靜,站在門框處,靜靜地看女人打毛衣。

這樣安靜的獨處時間也是寶貴的。

“傻站在那裏做什麽?”溫靜突然出聲。

顧盞辭一愣,擡步走過去,恍惚之間,以為自己還是小時候,那時候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怕父親,也不知道母親身上為什麽會時不時出現傷疤。

她蹲在女人身邊,喚了一聲:“媽。”

“媽媽給你做了件新衣裳,喜歡嗎?”溫靜笑著抖開毛衣,那是一件只夠兩三歲小孩穿的粉色兒童開衫毛衣,目前只織了一半,將將能夠看出雛形。

顧盞辭眸光晃動,低聲道:“喜歡。”

她聲音有些啞。

溫靜擡頭看向窗外:“下雪啦?再過幾個月,你又長大一歲,等你再長大些,媽媽就不能陪你了,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想再呆在這個籠子裏。”

她開始自言自語,手上動作卻不停,動作十分嫻熟,毛線團越來越小。

顧盞辭安靜地聽著,這些話溫靜經常說,其實她小時候都聽過,只是那時候她不明白家裏為什麽是牢籠。

時間慢慢過去,陽光照射進來,在地上照出一片亮光,等一團毛線打完,顧盞辭輕聲說:“媽,我來接你回家過年。”

溫靜手指神經質地抖動起來。

顧盞辭補充道:“是回我們的新家。”

溫靜這才平緩下來:“嗯,我答應過陸醫生,今年會和你一起過年的。”

她站起來,往四周看了看。

“那只會哭的毒蘑菇呢?”

顧盞辭一愣:“她今天沒來。”

溫靜有些失望,低頭沉默起來。

顧盞辭和醫生交流過,了解到溫靜情緒最近非常穩定,除了話少,執著於織毛衣之外,基本上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在醫生的幫助下,把溫靜接上車,顧盞辭把她愛看的書和衣服都打包好,兩人坐在後座,司機緩慢地把車開出去。

顧盞辭僵著身體,等溫靜慢慢睡著後,她才敢動動身體,從包裏拿出手機。

蘇冥:“姐姐,接到阿姨了嗎?”

顧盞辭回復道:“在回去的路上了。”

蘇冥知道顧盞辭現在不適合玩手機,沒有過多打擾她,只發了一個貓貓收到的表情包。

顧盞辭緊張的心情在看到表情包後,得到一定緩解。

溫靜醒來後,和平常人無異,唯獨看起來臉色略顯蒼白。

來到家裏,顧時月拘謹地和她打招呼。

溫靜又四處看了看,還是問:“毒蘑菇呢?那只一直哭的毒蘑菇呢?”

顧盞辭不知她為什麽對蘇冥這麽執著,問了一遍又問一遍,仿佛有什麽事要和她談,說:“她回家過年了,過段時間就會來。”

“哦。”溫靜安安靜靜的。

顧盞辭帶她去她的房間。

溫靜擺擺手,哄小孩子一樣:“盞辭,我要打毛衣,你別打擾我。”

顧盞辭垂眸:“媽,那你有事叫我。”

顧時月卻一頭霧水,連毒蘑菇是誰都不知道,她問:“母親,我需要離開嗎?”

顧盞辭凝眉想了想:“不用,她看起來很正常,你把她當做不太愛說話的長輩就行,也別在她面前提起任何外人。”

顧時月明白外人是誰。

顧盞辭想了想,又說:“我媽很喜歡看動畫片,我也會陪她看,你別多想。”

顧時月:“……”

她知道顧盞辭喜歡看動畫片。

她曾經像是追逐火光一樣,追逐顧盞辭的腳步,顧盞辭做什麽,她就跟著做什麽,她在電視歷史記錄裏看到過動畫片。

她答應道:“好的。”

除夕當晚,一家三口相安無事地過完新年,溫靜很正常,正常得顧盞辭詫異,沒有自言自語,沒有自殘舉動,也沒有蹲地上裝蘑菇,而是一直在打毛衣。

晚上時,過年氣氛達到巔峰,不但窗外有煙花爆竹聲,電視裏也是滿屏喜慶。

溫靜還笑了笑:“去玩吧。”

仿佛顧盞辭還是小孩子。

顧盞辭眼神示意顧時月,顧時月難得喜形於色地回房間了,顧盞辭拿出手機,微信裏全是除夕快樂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