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第2/3頁)

胡秀蓮還沒有再出聲說話,生產隊的隊長搖著船接話說:“去公社派出所報警又有什麽用,他們哪個認識寧蘭?出了公社的地界,他們也管不了了。”

尤其這年代交通通信全部不發達,派出所的人連寧蘭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家裏更是連一張寧蘭的照片都沒有,讓他們出去找人根本就沒可能。

一般村子裏遇事,都是村子內部解決的。遇事就找大隊革委會,找隊長找大隊書記,到公社裏找人那都是扯淡,大多時候都解決不了問題。

除非犯事的人在,直接扭送到派出所去,那倒是有用的。

可如果是真的人在,家庭內部能處理,大隊革委會自己也能處理,是勞教還是批判大會上掛牌子做檢討,都由大隊革委會說了算,根本用不著公社的派出所。

生產隊隊長這話一說出來,船上頓時又是一片死寂。寧金生坐在船上捂著臉,眼睛一直緊緊閉著,只覺得呼吸都困難,巴不得一頭栽這水裏淹死算了。

寧金生一路上都沒有出聲說話,下船回到家也沒心情和胃口吃飯,直接去歪床上睡覺去了。窮得要吃不起飯了,胡秀蓮隨便熱了點飯端到他面前,他起來胡亂刨兩口也就算了。

因為寧蘭鬧的這個事情,寧波寧洋這幾天都沒人管,中午在學校倒是正常吃飯的,但晚上回家後也都沒怎麽吃飽,渾身上下的衣服更是臟兮兮的。

看胡秀蓮端著剩飯從屋裏出來,寧波開口問了句:“沒找到二姐嗎?”

胡秀蓮把碗放到桌子上,簡直想哭,只說:“她怕不是死了。”

寧波寧洋知道胡秀蓮這是在說氣話,她每次氣起來,就說要殺了誰,或者咒誰已經死了。但這話也很明白地回答了問題,他們沒有找到寧蘭。

寧波寧洋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被當做寶貝疙瘩捧著,早就習慣了家裏的人都對他們付出。他們不覺得寧金生和胡秀蓮有問題,只覺得兩個姐姐不稱職有問題。

挺氣的,寧洋又說:“不回來就算了,要這樣的姐姐有什麽用。”

胡秀蓮現在可硬氣不起來,軟著腿肚子在桌子邊坐下來,胳膊往桌面上一撐,手掌捂住臉,立馬就為難得啪啪掉眼淚了。她捂一陣臉吸吸鼻子,然後喑著嗓音說:“她把家裏的錢全偷走了,她不回來,我們家怎麽給趙家交代啊。”

寧波氣得心裏眼裏都直冒火,他和寧洋都聽得懂,趙家就是寧蘭定了親的那戶人家。寧蘭偷了家裏所有錢跑了,他們家接下來不止要過苦日子,趙家沒了媳婦又賠了錢,肯定也不會放過他家。

胡秀蓮最是清楚,趙家本來也不是什麽富裕的家庭,這兩百塊彩禮還不知道怎麽湊出來的呢。如果他家不把寧蘭嫁過去,又還不上這兩百塊錢,趙家百分之一百要跟他家拼命。

世間萬事不能涉及錢,一旦涉及到騙錢騙財,出人命都不是稀奇事。

看胡秀蓮為難得抹著眼淚吸溜鼻子哭起來,寧波屏著氣想了想,忽又說:“那就找親戚家借點錢,先把彩禮湊出來還給他們家好了。”

哪有這麽容易的,胡秀蓮又使勁吸一吸鼻子,聲音裏滿是鼻音道:“說得輕巧,咱家哪有什麽有錢的親戚啊,全都是一些窮親戚,怎麽也借不出兩百塊錢來的。”

當初這兩百塊讓她有多得意,現在就讓她有多為難。

正在她為難想撞墻的時候,寧洋忽又說:“大姐這兩年不是做了很多繡活嘛,她一個人才能花多少錢?而且她現在是大學生,肯定認識了不少城裏有錢人,要不……我們去找大姐?”

聽到這話,胡秀蓮猛一下看向寧洋,然後眨眨眼想——是啊,她怎麽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大學生的女兒呢?家裏落到如此境地,她就能真的見死也不救嗎?

忽然又看到了希望,胡秀蓮忙從桌子邊站起身,進屋對寧金生說:“阿洋說得對,還有阿香呢,要不咱們一家過去求求她,讓她幫我們度過這個難關。”

不能真等趙家得知消息鬧上門來,一定不能讓趙家鬧上門,那場面完全都不能想象。

寧金生聽到這話卻沒有看到什麽希望,躺著不動說:“你指望寧阿香那個沒良心的東西,家裏就是讓人給抄了,她也不可能會出手幫忙的。寧蘭要不是學她這個大姐,學她的自私自利沒良心,絕對做不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胡秀蓮坐到床沿上,“罵她有什麽用,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能試試了,我們先去求她看看,如果她真的鐵石心腸,那到時候趙家鬧上門,就讓趙家的人去找她。再怎麽說她也是寧蘭的親姐姐,和我們當父母的差在哪?她手裏有錢,上了大學還認識不少有錢人,就讓趙家的人去管她要錢。總之我們手裏沒有,趙家的人就是把我們逼死,也逼不出一分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