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第2/3頁)

寧香冷笑,“現在不是舊社會,現在國家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這個婚我說離那就一定離。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經過你們任何人同意!女人一輩子就是結婚生子、相夫教子?那我這輩子非要證明給你們看,女人一樣能幹出事業來!”

說完這話,她也沒心思炒菜做飯了,把手裏的飯勺一扔,並扔一句:“這飯我不吃了,你自己做吧。”

胡秀蓮看她撂臉子回屋,沖她後背就喊:“寧阿香,你作騰也要有個限度的啊!你一個女人家,大字不識幾個,能幹出什麽事業?你要是真敢把這個婚給作離了,就別進我們這個家門,我們寧家不要你這種敗名聲的女兒!”

寧香挎著黃書包出門的時候,正好和回來的寧金生碰上。她冷著臉連聲招呼都沒有打,徑直和寧金生錯肩走過去了。

寧金生聞到了她身上的火藥味,還愣了一會。進了門看胡秀蓮一個人在做飯,過去搭手幫燒鍋,問胡秀蓮說:“我看阿香掛著臉出去了,又發生啥事體了?”

胡秀蓮在灶頭上一邊乒乒乓乓炒菜,一邊氣不過道:“又提離婚的事呢,跟我吵了一架拿包出去了,說不吃飯了。我看她是吃錯藥了,從前性子那多軟和,誰人見面不誇一句咱家阿香好?做人媳婦倒不行了,現在突然回家來鬧這麽一出,脾氣也臭成這樣,真是叫人生氣。不過就是江岸調皮推了她一把,腦袋撞個包,也沒什麽大礙的,至於她這樣的啦?”

寧金生聽這話也有氣,“你就讓她鬧,江見海現在在外地考察學習呢,誰跟她離婚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作出什麽妖來,我們不過讓鄰裏看場笑話罷了。鬧完回江家,日子不好過的還是她!”

胡秀蓮也是真被弄得生氣了,不過她還是考慮了一下實際情況,看著寧金生說:“她就這樣胡鬧不回去,人家江家肯定對我們有意見的,說我們沒教好閨女,還得說我們不懂事。“寧金生吸氣想了想,“那就別等她緩什麽情緒了,傍晚生產隊收工,我就搖船把她送回去。“胡秀蓮現在也不想留著寧香發泄什麽委屈了,點點頭道:“送回去吧。“

***

寧香中午沒吃飯,在這個舉國貧困的年代,餓一頓兩頓那還不是家常便飯。小時候糧食更少的時候,她要把吃的省給弟弟妹妹,挨過餓的還少麽?

中午她隨便找了個涼快的地方把最熱的那一陣避過去,隨後便挎著黃書包去了公社的放繡站。她現在手裏剩下的錢有限,自然得抓緊做繡活攢點錢在手裏。

眼下這個年代,致富是不可能的,只能隨大流先解決溫飽問題。

前世離開木湖鎮大半輩子,寧香還很清楚地記得木湖鎮上放繡站站長的樣子。見了面腦海中的畫面越發分明起來,陳站長穿一身藏青衣褂,笑著和她說話:“好些日子不見你來了。”

寧香笑笑,“家裏有些忙。”

說細致了就是,最近是秋收時節,家中自留地裏有莊稼要收,李桂梅都使喚她去做,她又要做飯做家務,還成天被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個崽子折騰,所以最近一周都沒時間來放繡站拿原料。

隨口寒暄了一句又問:“陳站長,還有原料嗎?”

這個年代,鄉鎮上放繡站裏的原料,都是從城裏的放繡站或者繡莊裏拿的。拿回來以後發給民間職業繡工,還有就是寧香她們這樣的鄉村繡娘,繡品做好經蘇城銷往申海和港城等地。

繡娘做一件繡品其實賺不到多少錢,錢很少,給的時間也很緊,要在規定的時間把成品給交回放繡站。但即便錢再少,對於繡娘來說也是賺錢貼補家用的好途徑。

陳站長認可寧香的手藝,和她說話也客氣,“有的有的,還有一些枕套和鞋頭花,你再晚來一步呀,我就給發出去了。既然你來了,那就讓你拿回去做好了。”

寧香還是笑笑的,不必裝說話也溫柔,“那就謝謝站長啦。”

陳站長給寧香數好枕套和鞋頭花的件數,記錄在冊子上,放下筆來看向她又笑著問:“還有些細活,你要不要做的啦?你要是嫌給的時間不夠,我給你放寬些怎麽樣?”

像枕套、被套、坐墊、台布這些家常日用品,不需要用多細的絲線,自然就是相對粗一些的繡活。細活講究多,也不是一般繡娘人人都能做的。

寧香不做細活,當然不是因為放繡站給的時間不夠。她是做起刺繡來可以忘記吃飯睡覺的人,哪怕把所有時間都利用起來,她也能在規定時間內把繡品做完。

不拿細活是因為手眼下不行了,她微微張開掌心,低眉看一眼手指上的幹糙,輕輕吸口氣擡起頭來繼續微笑著說:“站長,我暫時做不了,過一陣吧,過一陣我再拿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