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第2/3頁)

寧香也不管他倆怎麽鬧騰,拎著提包進屋裏去。

母親胡秀蓮正在灶頭下燒晚飯,伸頭往寧香看一眼,有些好奇道:“怎麽這時候回來?”

寧香平時回娘家,回的頻率不算高,每次也都是抽空上午回來,吃個午飯呆上一會,就回婆家去了。沒在晚上回來過,更沒有回來的時候還提著一大包的行李。

寧香去寧蘭的屋把提包放下,嘴上敷衍說:“回來過幾天。”

胡秀蓮心裏納罕,往灶底放柴禾的時候用口型問寧蘭:“怎麽回事呀?”

寧蘭挎著竹籃到灶邊準備燒豬食,沖胡秀蓮搖搖頭沒有說話。

寧香進房間放下提包後沒有立即出來,而是坐在床邊休息了一會。等到胡秀蓮蒸好米飯,寧蘭燒好豬食喂了豬,她才慢吞吞從房間出來。

胡秀蓮正在砧板上切茼蒿,攔腰幾下放下菜刀,看向寧香說:“阿香你炒菜手藝好,你來炒。炒好你爹差不多到家,也就吃飯了。”

寧香還是不多說什麽,過去上鍋等鍋熱。

寧蘭在灶後燒火,胡秀蓮一邊剝蒜頭一邊試探著問:“阿是和你婆婆打架了?”

寧香挖了一點豬油放鍋裏,看著豬油在燒熱的鐵鍋裏滋滋化開,簡單道:“江岸推的。”

胡秀蓮擡起頭看向她,好半天笑了放松說:“哎喲歪,我還以為你婆婆叫你受委屈了呢。你跟江岸一個小孩子賭什麽氣?你是當娘的,得耐心一些,毛孩子全都那樣。”

寧香剁了蒜末扔熱油裏,等豬油爆出了蒜香,再把茼蒿莖全部倒到鍋裏,使鍋鏟沾油翻炒幾下,她開口就是:“我不是他娘。”

胡秀蓮被她說得一愣,眨眨眼道:“這話在我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可不能叫江家人聽到了啊。再怎麽心裏不痛快,也不能說這樣的話。能嫁給江廠長,是你的福氣!”

寧香沒忍住冷笑出聲,把茼蒿葉子下鍋裏,鍋鏟繼續翻炒,“我寧阿香怕是命薄受不起這樣的福氣,這話也不怕誰聽到,從今天開始,我不是江家的人了。這福氣誰要,誰就拿去。”

寧香很少有說話這麽硬的時候,在灶後燒火的寧蘭都擡頭往她看了兩眼。

胡秀蓮更是眉心都蹙起來了,看著寧香說:“昏說亂話,你是搭錯點了?什麽叫這福氣誰要誰就拿去?你是江廠長明媒正娶的老婆,這福氣這輩子只能你來享!”

寧香放下鍋鏟,往鍋裏灑上一點鹽,“這是什麽福氣?男人自己常年不在家,純粹找個免費保姆留在鄉下伺候老娘和三個娃罷了。家裏個個不拿你當人看,舊社會的丫鬟也不過如此,這是哪門子的福氣?”

胡秀蓮也覺得寧香這回怕是受了不小委屈,但她也不敢找江家人麻煩去,只得苦口婆心勸寧香:“我們女人啊,生來就這樣,嫁給誰不是這樣過日子?江廠長是領導,你嫁給他不愁吃不愁穿,出去臉上也有光,就連咱家都跟著沾光。以後寧蘭的工作,寧波寧洋的前程,都得指著江廠長呢。這樣體面的人家到哪找去?要不是人家帶著三個孩子,根本輪不上你,好伐?”

寧香聽得一陣胸中氣悶,她拿起鍋鏟剛想盛菜,卻在鍋鏟要碰到菜的時候,猛地往鐵鍋裏一摔,“哐當”一聲重響嚇了胡秀蓮和寧蘭一起抖了一下。

胡秀蓮看著她,片刻又說了句:“吃錯藥了你?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就回來過兩天,心裏氣消了就回去。到家來還摔鍋扣碗的,你想幹什麽?”

寧香盯著胡秀蓮的眼睛,字字冷硬道:“我想離婚。”

胡秀蓮和寧蘭又一起愣住,看著寧香怔神。

寧父寧金生剛好從生產隊下工回到家裏,進門就聽到了寧香說的這句想離婚。他往寧香看一眼,一邊舀水洗手,一邊聲音松松散散問:“誰要離婚呢?”

“我要離婚。”

寧香把炒好的茼蒿盛到盤子裏,態度分毫不軟,語氣淡下來。

寧金生根本不把寧香這話當回事,不知道她是從哪學來,只當她腦子發熱說昏話罷了。結婚從來都是一輩子的事情,鄉下沒有離婚這一說,不管好壞,結了就是一輩子。

他到小桌邊坐下等吃飯,不鹹不淡繼續問:“你婆婆給你委屈受了?”

胡秀蓮起身,出聲回答一句:“倒和親家母沒關,是江岸推了她一把。”

寧金生聽到這話,臉色驀地一沉,“江岸那是小孩子,他推你一下你鬧什麽脾氣?說出去不怕人笑話,你趕緊的,吃完飯就回江家去。結了婚脾氣反倒變大了,我跟你說,你這樣可不好啊,你嫁給江家就是江家的人了,娘家就只是親戚,別有事沒事鬧點脾氣就往娘家跑,這不合適,我們也不能多留你,待會鬧得江家對咱們家有意見。”

寧香前世幾乎沒有因為在婆家受委屈而回娘家,她在別人眼裏就是吃苦耐勞的人,也確實受的所有委屈她都是自己咽的。她沒有經歷過現在的場景,受了委屈傷了頭回娘家,父母根本不在乎她怎麽樣,只在乎江家人會不會對他們家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