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女鬼絕色(二)

烈日炎炎,萬裏無雲。

一只蜻蜓從頭頂飛了過去,冷血停住腳步,頂著能把人活活曬暈過去的大太陽,沉默,從懷裏掏出來一塊幹硬的饅頭,掰開放在嘴裏,咬了一口。

稻田裏有幾個正在插秧的農婦,還有個姿容秀麗、梳著兩條辮子的少女,正對著他竊竊私語。

這裏是鄉下,多的是黃土朝天的漢子,還從未來過這樣俊俏的男人,他的唇和他的劍一樣,細薄且鋒利,眸子中帶一股碧色,像是一頭年輕的狼。

女孩子小聲的笑鬧,眼波流轉,羞澀又大膽的模樣:“姨母,姨母你瞧見了沒?好俊俏的男子…”

農婦嗔的點了下她的眉心,道:“知不知羞?”

見少女不甘心的咬著唇,她心一軟,道:“看他眸子是綠的,似乎不是中原人,估計不會在宜州久留,再說了,現在咱們這……可不是什麽好去處。”

少女心上一驚,也想起了什麽一般,有點擔憂的道:“啊!也是,萬一他也像前天那個書生……”

她的話頓住了,因為冷血向她走了過來,他的唇薄而鋒利,顯得冷峻無情:“你在說什麽書生?”

半個月前,他受命調查一樁剖心案,就在追殺兇手“摧花書生”費不平之時,對方遁入宜州,冷血追查到此,忽的失去了一切可以視作線索的蹤跡。

費不平陰險狡詐、手段狠辣,每每奸殺少女之後,必定剖心煮熟食用,偏他生的一張笑面,最擅舌燦蓮花、欺騙無知少女,冷血不得不多問一句。

他一上前,少女羞的躲到姨母身後,那農婦開口道:“前一日,有個書生來問去宜州的路,還付了一兩銀子,想在村子裏借宿一晚,不過昨個早上就出了事兒,你若趕得快,還能吃上他的白事酒席。”

若非書生出手闊綽,死後村長摸了一下身,發現了錢袋子,指不定草席一裹就送墳地去了,又怎麽會如此好心給他辦了白事?莫非二人相識不成

冷血沒有回答,也不繼續追問,他的耳朵裏已經聽到了嗩呐的聲音,在大夏天刺的人後背發涼。

“那、那書生可不是好人,還要摸我的手哩!”

少女咬著唇,時不時的偷瞄他一眼,卻發現冷血就如同一個瞎子似的、一眼都不看她,他忽的動了身,鷂子似的一沖而起,向著白事的方向去了。

到了靈堂,一具簡陋的棺材擺在正中,幾個男人圍在一桌吃酒,見到冷血去掀棺材板兒,忙不叠的沖過來制止他:“做什麽?!死人的棺材都敢動?”

冷血不說話,一雙冷眼像瞧進人的骨髓裏。

被這樣一雙眼一瞧,男人身子一抖,手下的力道不自覺的松了下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仿佛三伏天被人兜頭一盆冰水潑下來,駭的後退了一步。

“哢嚓”一聲。

冷血一個用力,直接掀開了棺材板,裏面躺的人雙目緊閉、面色紅潤,正是“摧花書生”費不平。

他分明死了一日有余,脈息全無,看起來卻如同熟睡一般,現在正值盛夏,屍身在棺材裏一日多竟沒有一點兒屍臭,甚至還隱約散發出一股奇香。

最奇怪的是,費不平衣冠齊整、面帶微笑,冷血竟沒在他身上發現半點掙紮的痕跡,他素有“摧花書生”之名,冷血對上他也要再謹慎三分,是什麽人能夠悄無聲息的殺了他,甚至來不及反抗呢?

冷血心中疑惑。

這時,一旁的男子也已經回過神來,見他氣勢不凡,語氣不由弱了三分,問道:“你是什麽人?!”

冷血目光一轉,冷冷的道:“捕頭,來查案。”

這不是一樁好辦的案子。

一個功夫很高、經驗老道的采花賊,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宜州外的鄉村,這裏的人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詭異,仿佛死個人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沒有報官,也不害怕,草席一裹就準備下葬。

“官爺?”

男人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身份,他看了一眼冷血破損的長靴,沾了沙土的衣裳,了然的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官爺是外地來的吧?”

他對上冷血的目光,很有眼色的咽下了“大驚小怪”這個詞,小心的解釋:“怪不得您不知道,宜州這幾個月,這樣的事很常見,報官也沒用,仵作和大夫都說了是壽終正寢,查是查不出什麽的。”

冷血敏銳的抓住了重點,皺眉反問:“常見?”

男人抓了抓頭發,道:“大家初時還慌亂些,後來就習慣了,宜州是咱們的根兒,走又能走到哪裏去呢?天塌了有個兒高的頂著,咱們有什麽辦法。”

“再說了,死的多是有命案的江湖人,要麽就是富戶豪紳,我們這些尋常老百姓是不太怕的。”

冷血的神色冷了下來,他知道事態很棘手。

他不相信一個人、甚至許多人,會在宜州無緣無故的死去,除非是中了某一種毒,又或者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他們,這個人一定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