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2頁）

“喂，你……”

南風吹雪還沒有把疑問問出口，賀言章已經拖著座椅以一個非常滑稽的姿態飛快地跑了出去，他一直跑到了廚房的門口，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

路靖堯只覺得自己是被直接彈射進入廚房的。就像是在過山車的最高點安全護欄突然消失，她暈眩地直接被彈入了漆黑的甬道。整個人癱在地上，頭暈目眩半天都不知道身處何方。

和外面整潔明亮的裝修不同，這裏環境極其昏暗，哪怕以路靖堯經過改造的視力也看不太清楚周圍的情況，只能看到一丁點模糊的輪廓。

這是個典型的中餐館廚房。靠墻的位置擺著一大排爐灶，每一個上面都擺著一口巨大的鍋。炒鍋、蒸鍋、炸鍋……火舌舔著鍋底，蒸鍋咕嘟咕嘟冒著白色的水蒸氣，炸鍋炒鍋都發出油泡爆裂的小聲響。

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昏暗的紅色中，她能聽到抽油煙機嗡嗡運轉的聲音，卻仍然被空氣中的味道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

不是想象中的血腥氣，有點像農村空置了十幾年的老房子，空氣中彌漫著帶著木頭腐朽味道的灰塵，吸一口就像春天的楊絮，直接從鼻腔鉆進去，黏附在氣管壁上，讓人恨不得把肺都咳出來。

她咳得淚水都模糊了視線。卻沒法動一下——她仍然被固定在凳子上，逃跑和反抗都不可能。

主廚傑克推著餐車走進了餐廳，他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從案板上拿起了一把刀，走到了角落裏。在水蒸氣咕嘟和油泡輕微的炸裂聲中，開始一下下地磨起刀來。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人肉餐廳？

她不想變成包子餡啊！！！

路靖堯又試了幾次想要站起來，未果，好在她的手還能自由活動。心念一動，【巫女獵弓】已經落到了手中。她搭上一支箭，瞄準了傑克的背影，打算趁他不看她的時候先解決了再說。

“你殺我是沒用的。”傑克突然頭也不回地說道。

路靖堯手一抖，險些沒把箭射歪出去。

“你是不死之身？”路靖堯努力保持聲音穩定，徒勞地試圖套點信息。

“因為我根本就不打算對你下手。”傑克轉過頭，木偶面具對著她說道。

？？？

什麽意思？為什麽不打算殺她？難道她無意中擁有了什麽亡靈統統愛上我對我手下留情的金手指不成？！

傑克嫌棄無比地看了她一眼：“你這種東西，連食材都算不上，還輪不到我出手。”

“……”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知道自己不會馬上死之後，路靖堯的心稍微放下一點，可她仍然不死心地繼續追問：“你說的食材是什麽？這裏是什麽地方？既然不想殺我，你把我帶到這裏幹什麽？”

傑克又不出聲了。

咯吱咯吱刺耳的磨刀聲在廚房裏回蕩著，讓人忍不住心煩意亂。路靖堯耐下性子，再次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昏暗中待久了，她的視野比剛才要清晰了很多。

她看清了那些一開始是高大陰影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和爐灶面對面的那一排，看起來像是平時廚房裏存放臨時食材的儲物櫃，櫃子的門都開著，露出了裏面黑乎乎的東西。她仔細看了看，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什麽——那是一套套的衣服，並不像服裝店裏那樣掛著或者疊放著，而是皺巴巴地擺成一個坐著或者蜷縮著的姿態，就像是被人穿在身上的樣子，只是衣服裏的人已經消失了。

頭頂上有一排鐵鉤，在家庭廚房裏用來懸掛臘肉的鉤子上也都掛著一套套衣服，有T恤牛仔褲，也有連衣裙和吊帶裙，甚至下面還吊了成雙的鞋子，就好像一個個人掛在頭頂，在抽油煙機帶起的風裏飄飄蕩蕩著。

她看清的東西越來越多，頭頂上掛著成套的衣服，儲物櫃裏擺著衣服，角落裏有蹲著的人形的衣服……男裝、女裝，站著的，坐著的，蜷縮著的，還有像是要逃跑的。就像是穿著它們的那些人憑空消失了一般。一套套衣服像在講述一個個無聲的恐怖故事，這裏沒有血肉模糊，卻遠比想象中血肉模糊的人肉餐廳更加詭異可怖。

忽然之間，一套掛在鉤子上的衣服像是被風吹動了一般，輕飄飄地轉了一下，水手服的正面朝向了她。

哪怕裏面什麽都沒有，這一刻，路靖堯也瞬間汗毛倒豎！

仿佛是有什麽東西，從那空蕩蕩的領口上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