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男人活動著手腕和膝蓋, 緩慢舒展四肢的動作像是一只剛從沉睡中醒來的豹子，柔韌矯捷的身體隱藏著驚人的爆發力。他歪了歪脖子, 抱怨道：“什麽狗屁副本，居然還藏著這樣的陰招，我差點以為真的要栽在這裏了，不過還好你……”

他含笑看向路靖堯，笑意第一次抵達了眼底，比起平時騙人模式的營業微笑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睛。可那笑容只出現了一瞬，在他的目光轉向旁邊的時候, 就又變成了森然的冷意。

“那麽，也到了該算賬的時候了。”

舒展完身體的刹那, 賀言章如同進入到狩獵狀態的豹子一般，迅速矮身沖了出去。

自他從鏡中走出之後，他原來附身的那具女性身體已經完全變了, 仍是嬌美的少婦模樣，可她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青黑, 她喉嚨裏發出赫赫的不明叫喊, 五官因為怨毒而扭曲著。她擡起手，指甲已經變長發黑, 宛如五把淬毒的匕首, 朝著賀言章的臉狠狠抓下去。

男人的臉色不變, 只是微微低頭就讓過了她的攻擊。繼而一個擡手, 孟庭柯和路靖堯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聽女鬼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蓬黑色的血花綻出，那只伸出去的手居然活生生被割斷了一半！

“爽嗎？還想不想繼續壓著我穿女裝了，嗯？”賀言章回身站定, 臉上笑意盈盈，只是眼中卻充斥著嘲諷和狠戾，他再次擡起手，這次兩人看清楚了——掌心半抹亮白銀色，一把袖劍一樣的東西從他袖子裏伸出來，看不清上面是什麽，但從攻擊力來看，絕對是要比孟庭柯的棒球棍強悍得多的道具。

孟庭柯悄悄退後一步，咽了咽口水：“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他就突然變成這樣了？他難道不是賀姑娘嗎？！”

路靖堯的臉色也有點發白，一直以來都是又狗又懶的男人突然展現出戰鬥力如此強橫的一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每天回家的路口懶洋洋曬太陽的賴皮老狗突然變成了東北虎，回想起每個不在意地路過它的瞬間都會不寒而栗。

她定了定神，解釋道：“在第三扇血門裏，鏡子裏映照出的畫面與現實不同。如果鏡子裏代表著‘真實’的話，就說明外表看起來是腐屍的趙小姐，其實仍然活著，而外表是活著的賀姑娘，其實已經死了。”

“？？？”

“意思就是說，趙小姐其實也進行了換魂。”路靖堯說。

第三扇血門中，趙小姐是在收拾亡母的遺物，那時她還不知道“亡母”的真實身份其實該是早就死於賊人之手的父親。可門中展現的只是經過扭曲後的片段，在現實中的“趙老夫人”死得突然，應該沒來得及收拾自己的東西，趙小姐從遺物中尋得換魂的方法也不奇怪。

陳緗在第四扇血門中找到的線索是他與賀姑娘暗通款曲，這不會有錯，可他在向著“賀姑娘”上香之後卻慘死當場，這說明“賀姑娘”並不是賀姑娘，而是早就變成了換魂後的趙小姐，真正的“書生的愛人”，早就變成了棺材中的亡靈。

孟庭柯深深覺得自己的智商不配玩這破遊戲。

賀言章最後一個利落的轉身，袖劍狠狠從賀姑娘的太陽穴刺進去。噗嗤一聲，伴著袖劍拔出時迸濺的黑紅血液，賀姑娘一聲不吭軟倒了下去。

他這才轉過身來，朝著路靖堯和孟庭柯走過來。

男人身上仍然帶著沖天的煞氣，剛才殺鬼時粘在臉上的黑色粘稠液體讓他看起來更加煞氣逼人。走過那顆蠟質人頭的時候，不知什麽時候閉了嘴的人頭也開始顫抖。賀言章看都沒看一眼，飛起一腳把它踢到了一邊，只聽砰的一聲，人頭深深嵌進了被鮮血糊住的窗戶，外面拍門的鬼發出了一聲哀叫，也沒了動靜。

路靖堯和孟庭柯齊齊後退一步。

太嚇人了，為什麽他們的隊伍中會有這種能夠手撕亡靈的存在？為什麽這麽個存在之前幾個副本一直在摸魚？！

他走到路靖堯面前，露出個爽朗的笑。

“謝了，這次是我不小心。沒料到棺材裏其實是三個亡靈被塞在那一具屍體裏的。第一次變成賀姑娘的亡靈時被迷惑了，以為它們都沒法出來，結果第二次再次變成她的時候，就被那兩個能出棺材的亡靈控制住，等我回到自己身體時，就發現真正的‘趙小姐’已經在這個身體裏蘇醒過來了……”

他下巴朝已經死透的賀姑娘揚了揚：“你說的沒錯，趙小姐沒有死，可她好像也只剩下一點靈魂了。我回來之後，這具身體就不怎麽受我控制了，我只能偶爾出來一會兒，大部分時候控制這具身體的，是真正的趙小姐。”

……怪不得這位女裝大佬有時候看起來毫無瑕疵，害得她還懷疑賀言章現實中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女裝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