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5頁)

姜黎所乘的馬車最是樸素,圍在四周的流民不多。可饒是如此,還是讓她嚇了好大一跳,巴掌大的小臉一時比外頭的雪還要白。

姜黎定了定神,扶著車壁穩住身子,倉皇間便對上了一雙陰烈的眼。

那人套著件烏漆嘛黑的外袍,藏在漫天大雪裏。姜黎看不清他的臉,只覺那雙眼似曾相識。

“夫人,你沒事吧?”一邊的素從伸出手扶住姜黎,順道闔起了窗子。

姜黎收回眼,咳了幾聲,道:“我沒事,外頭流民太多。官府的人再不來,怕是要有大亂,讓何寧把車再駕快一些!”

車窗闔起,姜黎自是沒瞧見方才隱匿在風雪中那道身影正迅速往馬車靠。

“護住那輛車,送到官衙外。”宣毅冷冷吩咐了聲。

旁邊幾個暗衛聞言面色俱是一訝,他們是要趁此亂,穿過曲梁城繞道去渡口的,自是離官府的人越遠越好。

怎可在此時到官衙去?

暗衛們面面相覷,可世子的話他們連過問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乖乖聽命。於是一行人不著痕跡地混入流民裏,圍在那輛馬車兩側。

這些人手頭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再如何偽裝也掩飾不了身上的肅殺之氣。這會往那一站,周遭那些想要趁機搶奪馬車的流民便紛紛住了腳。

宣毅穿過那群流民,正要往那車窗旁走,忽然“噹”一聲,腳下竟然踩著了一個硬物。

他挪開腳,入目的是一把精致的巴掌大的寶石匕首。似是方才她倉皇扶住車窗時,手上脫落的玩意兒。

宣毅撿起那匕首,嗤笑一聲。

這樣一把娘氣的匕首,真遇著了流民搶車,能抵什麽用?

怎地還跟從前那般天真?

他將匕首塞入懷裏,再次想起夢裏,她拔下頭上的金簪,刺入他肩膀的場景。

那金簪又細又薄,沒怎麽把他弄傷,倒是把她自個兒給嚇得夠嗆,想來那是她第一次傷人。

宣毅扯了扯唇角,眸光似刃,生生逼退那些想要搶匕首的人。

她的東西,豈容旁人玷汙?

-

姜黎一路提心吊膽,生怕又會有流民撞上來。可直到抵達了官衙,馬車都是安安穩穩的。

曲梁城縣令楊天與從前的臨安城縣令宗彧是好友,幾乎在何寧報出霍玨的名諱時,他便面色溫和道:“拙荊就在官衙後的縣令府裏,霍夫人在縣令府先住下。放心,順天府馬上便會派兵過來,曲梁城很快會恢復太平。”

年初的臨安地動,曲梁城雖說隔得遠,無甚損失。

可霍玨那夜的舉措,記住的不僅僅是順天府的百姓。毗鄰順天府的幾座城裏的百姓亦是知曉的,連楊天的妻子都同他絮叨過。

當初若不是霍玨,地動之時,臨安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宗彧必然也要受到牽連,哪能順風順水地升遷到盛京去?

楊天說罷,便安排人領著姜黎一行人到縣令府去。

官衙外,宣毅立於一個土坡後頭。

等見到姜黎消失在縣令府的大門內,方才扯了扯身上的外袍,攥緊手心的匕首,道:“走!”

故意制造一場雪崩,又引無數流民入曲梁城,便是想要拖住盛京的追兵。同時故布疑陣,讓他們分辨不出定遠侯府的人走的哪條路去肅州。

宣毅望了望陰沉的天色,咬緊了牙關。

眼下救父親要緊。

自打北狄戰敗,太子被斬殺的消息傳來,他那泰山大人便告了假,急匆匆去首輔府。

回來後一日比一日不安。

那時他便有了不詳的預感,果然沒幾日,又傳來了父親勾結北狄之事。

父親之所以去肅州,分明是受了胡提所托。

想想胡提這些時日的表現,勾結北狄之事想來是真的。

從前父親在家中也曾怒罵過北狄、南邵狼子野心,恨不能生啖這些人的血肉,以泄心頭之恨。

可如今,父親他為了恢復定遠侯府昔日榮光,竟然真的做出了賣國之事。

宣毅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父親不能回來盛京受審,胡提與淩叡不可能會救他。

回來,也只是死路一條。

一旦救到父親,他們下半輩子恐怕只能隱姓埋名。

渡口在曲梁城東邊,一艘不起眼的船停泊在岸邊,船的尾部刻著個“定”字。

一行人剛至,船艙裏立馬走出一個披著蓑衣的老叟,對宣毅拱手行禮。

宣毅微微頷首,將匕首塞入懷裏,正要提腳上船,忽地身後激射而來十數支帶火的箭。

箭矢“咻”地一聲穩穩紮入船身,立時帶起一片火光。

定遠侯府的暗衛“唰”一聲拔出彎刀,將宣毅圍在中心,警惕地望向渡口前方的一處密林。

便見漫天的風雪裏,從那密林處又激射出數十支帶火的箭矢。

暗衛用力斬落,卻仍舊有人中了箭,火花“騰”地卷上衣裳,還有許多箭矢擊中了船上的油布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