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3頁)

也因此,如何讓成泰帝下定決心鏟除淩叡並且允許三法司給先太子翻案,這才是最難的。

“宗奎說那賬冊是你在兵部的官衙裏找到的,霍小郎,我只問一句。”宗遮放下手上的茶杯,那雙在朝堂浸淫多年似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定定望著霍玨。

“那賬冊,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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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奎被宗彧帶出辟錦堂後,便理了理略顯淩亂的衣襟,不滿道:“叔叔,伯祖父這是在審人麽?連聽都不讓我們聽。”

“伯父的事情哪輪到你這小輩來管?”宗彧瞥了宗奎一眼,“就你這對何事都好奇到不行的性子,再不改,早晚要惹出大禍來。”

宗奎“啪”一聲打開了紙扇,正了正臉色,道:“狀元郎既然是我帶進來的,那我不管如何也要護他周全。”

宗彧一聽,胸口登時一堵,“你這說的什麽話?還當我與你伯祖父會害霍小郎不成?”

說著,又揪住宗奎的衣襟,道:“陪我下棋去,連個棋局都破不了,還自詡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

就這般,宗奎才理好的衣襟再次被弄亂,還被逼著下了一下午的棋子。等到再次回到辟錦堂時,霍玨早已離開了。

宗遮望了望宗奎,指了指石桌上的棋局,道:“霍小郎統共想出了兩種破局之法,你回去好生想想,可還有旁的解法?你是宗家這一輩最傑出的子弟,別同我說,連一種解法你都想不出來。”

姜還是老的辣。

宗遮這話一出,宗奎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又冒了出來,咬咬牙,扭身便往自己的書房去。

宗奎一走,宗彧便坐回原先的位置,問道:“伯父,那賬冊……”

“那賬冊是真的,卻並非出自胡提之手。”宗遮慢慢撿起棋盤上的棋子,放回棋簍裏,邊撿邊道:“這事我親自處理,你不必插手。”

“明白了。”宗彧頷首回道,想了想,又道:“那……那陳屍案我可還能繼續查?”

宗遮不答,等到所有棋子都放回了棋簍裏,方才循循善導道:“阿彧,若前方起了霧,我們是不能繼續往前走的。因為你永遠不知,藏在那迷霧後頭的,究竟是出路還是懸崖。我知你破案心切 ,可那案子眼下只能壓著,我們宗家從來不會在局勢不明之時輕舉妄動,你可明白?”

……

霍玨離開辟錦堂後,便由管家鳴叔親自送出了宗府的大門。

“霍公子怎地不留下來用晚膳? ”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眯眯問道。

霍玨淡淡笑道:“今日乞巧,玨要回去陪夫人過節。”

鳴叔聞言便是一怔,在宗府這充滿陽剛之氣的地兒,他都差點忘了今日是乞巧節。

“那倒是不好留霍公子了。”鳴叔笑道,瞧著霍玨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在看塊寶。

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還這般疼娘子,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兒郎呀,真是希望自家那孔雀少爺能多學些!不求他像霍公子這般疼娘子,只求他先定個親,讓他有個盼頭!

正當霍玨在宗家與宗遮下棋之時,姜黎也正緊鑼密鼓地領著幾位丫鬟們曬衣曝書。

這也是大周過乞巧節的傳統了。

正所謂“子曰沐,令人愛之。卯日曬,令人白頭”,相傳七月七這日的日頭是一年裏最最如意的,在今日曬書曬衣裳,曬去春秋二季殘留下來的潮氣,接下來的秋冬兩季便會事事如意了。

姜黎不僅把霍玨書房裏的書拿出來曬,還差何寧去蘇世青的屋子擡了兩箱子舊醫書出來。

那些醫書已經有些年頭,箱子甫一打開,便湧出一股子陳舊的潮意。

何寧忙把裏頭的書搬出來,這些個醫書一摞堆著一摞的,還混著不少脈案,著實不少。

幾個丫鬟也上前給何寧搭手,將醫書一本本翻開,放日頭下曬。翻著翻著,雲朱忽然“咦”一聲,道:“這,這不是夫人嗎?”

姜黎正認認真真曬著霍玨的一本《中庸》,聽見雲朱的話,便順著聲音望過去。

便見其中一本舊醫書裏夾著一疊小像,風一吹,那疊小像便“嘩啦啦”落在地上。

十數張畫像,都畫在了最普通宣紙裏,瞧著就像是隨手畫下的一般。有些小像的紙看起來還是新的,有些卻泛了黃,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痕跡。

按說霍玨文采飛揚,書畫雙絕,平日裏沒少提筆作畫,醫書裏夾著這麽一疊子畫像倒也不是多令人驚訝的事。

可問題是,這些小像,每一張,畫的都是她。

九歲的阿黎,十歲的阿黎,十一歲的阿黎……一筆一劃,入目皆是她。

姜黎心臟“咚咚咚”地響,也不知想到什麽,細白的臉火燒火燎般地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