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但凡有些才學的考生此時多多少少都會名聲在外。

譬如太原府解元宗奎,此人乃大理寺卿宗遮的侄孫。

前些年,曾有翰林院的大儒前往宗家造訪宗遮,偶遇宗奎便考究了幾句。誰知這孩子不過十來歲竟才思異常敏捷,對答如流,針砭時弊,惹得這位大儒不得不誇一句“狀元之才”。

又譬如江陵府解元曹斐,年紀輕輕便寫下無數膾炙人口的詩詞。江陵府盛產才子,而那曹斐今年得解元後,就被譽為了江陵第一才子。

有心要在會試後謀一個京官的考生總是會費盡心思在盛京冒出點名頭,可這位叫“霍玨”的考生,趙保英的確不曾有所耳聞。

望了望窗外漸漸暗下的天色,趙保英起身,拾起桌案上的拂塵,輕一甩,搭於臂膀,道:“時候也不早了,該回去了。”

往年他來大相國寺,呆個半日便要回宮。今日的確是耽誤得有些晚了,成泰帝如今對他極依賴,這些日子因著地動、皇陵之事又日夜寢食不安的。

說是告一日假,可趙保英知曉,他若真的明日才歸去,成泰帝心裏定然要有個疙瘩。

伴君如伴虎,成泰帝要一個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奴才,他趙保英便只能做這樣的奴才。

出了照性小築,趙保英往山茶花林望了眼,那裏花枝輕顫,落英飄搖,可先前在這賞花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紅頂馬車就停在後山的一角竹門外,二人快行至竹門時,一道月白身影忽地從另一側的甬道信步前來。

高進寶警惕地看了過去,卻見來人是個芝蘭玉樹的年輕郎君。

郎君眉目深邃,氣質淡然持重,瞧著他去往的方向,應當是要去後山的。

趙保英自然也看到了霍玨,他微微眯起眼,此人氣度風華均是上上之等,在盛京應當不是寂寂無名之人。

可他從未見過此人。

似是察覺到趙保英的目光,霍玨平淡地對上他的眼,而後便微微一頷首。

對趙保英與高進寶來說,這人純屬路人,敢如此不卑不亢地沖著他們頷首示好,倒是頗為出乎他們意料。

這盛京裏,凡是曉得趙保英身份的,見著他了,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地躬身行禮呢?

這年輕郎君約莫是不知曉他們的身份罷!

趙保英噙著淡淡的笑意,饒有興致地望了霍玨一眼,便輕甩拂塵,轉身出了竹門。

待得上了馬車,他握著拂塵的手驀地一頓。

不,不對,霍玨這名字他聽過,今年五月便要走馬上任順天府尹的宗彧大人曾二進金鑾殿,就是為了這人。

上元夜,臨安城,救了萬余名百姓的赴考舉子,霍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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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門“吱嘎”一聲開了又合攏,沒一會兒,便傳來漸去漸遠的馬蹄“得得”聲。

霍玨立於一棵大葉梧桐之下,目光輕輕一轉,落在藏於山茶花林深處的照性小築。

幹爹並未與如娘相認,這一點,他早有預料。

幹爹與他從來都不一樣。

若是他,與阿黎分開二十九年再重逢。定然是一刻都不願意等,哄著騙著乃至逼著,都要她回到自己身邊,哪怕她婚姻美滿,得遇良人。

而幹爹唯有在得知如娘過得不如意,並且不介意他閹人的身份,才會去靠近如娘。若不然,他是寧願選擇在背後默默地守護她,也不會打擾她的清凈的。

可無妨,他總會安排他們再重逢,到得那時,不用如娘親自去,幹爹也會主動跑來接如娘回去順意府。

思及此,霍玨便不再停留,快步往後山去。

與阿黎分開了一個多時辰,小娘子怕是要等急了的。

姜黎倒是沒等急。

她這人一貫來是很能自個兒給自個人找事做的,從前在桐安城便整日地搗鼓著釀酒做美食掙銀子。

嫁了霍玨後也從不閑著,習字看書練針鑿學管家,日子可忙碌得很呢。

這會在後山賞花,還曉得拉走如娘、桃朱、雲朱,給楊蕙娘與孫平制造點單獨相處的機會。

大相國寺的山茶花林聞名整個順天府,這後山也就成了盛京高門大戶相看未婚男女子的最好去處。

這麽好的一個地兒,姜黎自然不想浪費了。

她娘與孫大當家,如今也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紙了,眼下可不就是個好時機嘛?

偏生阿令那塊榆木疙瘩,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娘與孫大當家在那說話,他硬要插在二人中間算怎麽一回事嘛?

姜黎腮幫子鼓了又癟,癟了又鼓,正在心裏默默嘀咕著姜令,一擡眼便見霍玨信步前來,忙喜出望外地喊了聲:“霍玨!”

霍玨方才過來時,便見到小娘子皺著眉一臉苦思的模樣了,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一到她跟前,便問:“出什麽事了?”

姜黎也不好當著如娘她們幾人的面說,只好拉過霍玨的手,踮起腳,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快去把阿令喊過來,娘和孫大當家說話說得好好的,他非要去插一嘴,忒不解風情了,我都擔心日後他要找不著小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