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時旬從工作室回來,看見三只狗崽子規規矩矩坐在周時軻房間門口。

“……”

他推開周時軻的門,視線在房間裏繞了一周,結果屋內沒人,人坐在陽台上,換了衣服,穿著白色的男生,像只白鴿落在陽台上。

那一瞬間,周時旬還以為周時軻要從陽台上跳下去。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周時軻扭頭過來,他動了動嘴唇,最後目光落在了周時旬腳邊跟著混進來的三只狗,“二哥,你把狗放進來了。”

“給你帶了吃的。”周時旬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一支巧克力,外面包裝紙是紫色的,幾行英語,榛子牛奶,還很甜的那種。

“你和楊蕭哥分了吃去吧,我不要,我不愛吃甜的。”周時軻回過頭,伸手從旁邊的框子裏挑出一個掛著鈴鐺的球,丟到了院子裏。

三只狗登時就豎起了耳朵,一瞬不瞬地望著周時軻。

周時軻對阿周微擡下巴。

阿周立馬掉頭往樓下沖去。

周時旬看得目瞪口呆,“它們成精了?”

周時軻沒回答,他望著院子裏的阿周發呆。

周時旬算是發現了,自打老三從江城甩了那個傅斯冕回來之後,性格就大變,除了消沉傷心了剛開始的那大半個月,之後,到現在,對方一直表現得很正常,甚至比以前的周時軻還要正常。

家裏人慢慢都放下了心。

但身為唯二知情的周時旬,卻覺得自己弟弟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不是發呆就是睡覺,嘴裏哼的歌也他媽喪曲似的,不知道是想送走誰。

最顯然的,是周時軻身上那股一往無前天不怕地不怕小豹子一樣的沖勁兒不見了。

他們花十幾年養出來的,傅斯冕幾年就給他們揮霍糟蹋沒了。

周時旬想到這一點就想殺人!

但他沒人可以傾訴,常常在夜裏氣到翻來覆去,只能爬起來捶楊蕭兩拳。

“今天晚上不出去玩兒?”周時旬有些笨拙地爬上陽台和周時軻並排坐在一起,風襲進領子裏,吹得渾身冰涼。

“不去,”周時軻又丟了一個球到院子裏,這回下去的是小時,他耷著眼皮,“昨天顆顆把楊上臣褲子咬破了,楊上臣說看見我就打死我。”

周時旬:“……”

“你們三歲?”

周時旬無比慶幸老三有楊上臣這麽一個朋友。

“傅家要來北城?”過了很久,周時旬有些不自然地提起來這回事兒,一邊說一邊觀察周時軻的表情,結果對方什麽表情都沒有。

“姐姐和你說的?”

“周時萱會和我說?”周時旬切了一聲,“傅家不是有婚紗和禮服這個版塊嘛,跟我的專業也有交叉,聽他們說的。”

“你怎麽想的?”傅家來不來北城,周時旬一點都不關心,傅斯冕就是死了大白燈籠掛一排他都不關心,他只想知道周時軻現在心裏的想法。

“沒什麽想法,他要過來就過來,別出現在我面前就行。”周時軻神情淡漠,像是說起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周時旬一時找不到話回答。

過了會兒,他說:“你要告訴周時萱嗎?”

周時軻搖頭,“用不著,我看見她熬夜在寫關於家裏要往藥品版塊發展的計劃,傅家除了服裝品牌,另外就是藥品,沒必要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家裏。”

傅斯冕理智,他也可以。

在北城,其他企業可能會怵他,但周家不會,再者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是不屑於拿家裏去和傅斯冕幹仗,他也說過了,只要不湊到他眼前來,一切好說。

這話。

周時旬嘆了口氣,“是不能讓她知道,她也三十五了,她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死,就她那脾氣,她不把傅斯冕打殘我把名字倒著寫!”

周時軻看著院子裏追著球跑的阿周和小時,心裏悶得慌。

“我以後,都不會再這樣喜歡一個人了。”周時軻用很緩慢的語速說道,他眼底像一座枯萎衰敗了的花園,各處都滲透進了死氣。

周家這一家人,在感情上幾乎沒有出過坎坷。

周吉慶與洛露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也一直黏黏糊糊甜甜蜜蜜,正好給底下三個孩子做了榜樣。

周時萱是因為事業心重,將婚姻擱置到一旁,而周時旬和楊蕭是初中同學,接著楊蕭出國,後來兩人在大學重逢,周時旬喜歡楊蕭,窮追猛打把人弄到了手。

所有人都順利又幸福,周時軻一直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從小成長的環境,周圍人讓他看見的,告訴他,愛是不計得失的付出,愛是義無反顧的犧牲,愛是熱烈直接的表達。

就像爸爸為了媽媽將周家發展到如今,就為了給她最好最優渥的生活,而最初,洛露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我想要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