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墳頭草(10) 但總有一天,我的根能……

戲要唱足的。

辛辛苦苦搭了戲台子,哪裏就能一出戲就完,既然開了腔,還須得引起台下人的喜怒,才算得上一台好戲。

無論文遠候此時有沒有上當,她都得再次在台上繼續演下去。

於是,由折夫人護著,折將軍攔著,折霜的丫鬟婆子們一應收拾東西,就要回南陵公府。

陸夫人哭的眼睛都腫起來了,一個勁的哀求,“何至於此啊,咱們有話好商量。”

折夫人:“你們都讓人登堂入室了,還怎麽好商量?!這是欺負我們家已經嫁過來了,便只能忍著?你們也太瞧不起南陵公府了。”

文遠候:“折兄,不要沖動,不過是個外室,打死也不值當什麽。”

柳柳驚恐:“陸郎!”

陸遠之護住她:“阿爹,你說什麽呢!柳柳是良家子——阿霜,阿霜,你說句話啊!阿霜,我以後肯定只有你跟柳柳,你別走,阿霜。”

折將軍冷笑:“看來是打算護到底了,陸兄,告辭,咱們兩家還是冷靜冷靜再說。”

文遠候連忙拉著他道:“折兄,如今外人都看著呢,何必要鬧大?彼此丟了兩家的顏面,有什麽事情好商量,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商議的。”

他道破:“其實說來說去,都是孩子們的事情,他們年紀小,都憑著一股沖動做事,這時候就需要我們看顧了——折兄,莫激動,多少人等著看我們的笑話,阿霜和遠之自小長大,兩人的情誼哪是說斷就斷的——宮裏的娘娘要是知道了,想來也是願意兩個孩子鬧了矛盾,也是要勸和的。”

他說完,意味深長的道:“哪裏就需要這般的決然。”

折霜被護住在門口聽著,知道這出戲唱到現在,就到了關鍵的時候,果然見阿爹皺起了眉頭,再沒有剛剛要護著她走的決然,而是遲疑起來。

文遠候見狀,便道:“折兄,咱們書房詳談。”

折泓就再次躊躇了下,跟著走了。

陸夫人這時候可算回神了,連忙過去將阿霜和折夫人挽著拉回來,讓兩人坐在椅子上,擦了擦眼淚,道:“你們渴了吧?我去讓人燒點熱茶進來。”

然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陸遠之和柳柳,徑直出去了。她得讓人把三丫頭帶過去,讓三丫頭哭一哭,沒準阿霜還會看在三丫頭的份上心有不舍。

堂廳裏面就只剩下了折霜和折夫人,陸遠之和柳柳。

陸遠之心有愧疚,卻又有不解。女子賢德乃是本分,幫丈夫納妾也是分內之事,怎麽就兩家弄出了如此大的陣仗。

他心裏很是委屈,扶著柳柳,見她手放在肚子上,神色不安,臉色蒼白,額頭還有冷汗冒出來,便心道一聲不好,怕她肚子裏的孩子遭遇不測,便連忙擡頭,去求折霜:“阿霜,我去叫個大夫給柳柳看看吧。”

折霜看都沒看他一眼。

折夫人心疼女兒,怒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陸遠之,我當初將女兒嫁給你,就是瞎了眼!”

陸遠之還要再說,就見他阿娘親自端著茶水進來,惶恐道:“這是怎麽了。”

折夫人拍桌子,“你問問你的好兒子,他還要阿霜去請大夫給這狐狸精看病呢。”

陸夫人就覺得自己真生了個傻子。

折霜站起來,道:“母親,我先回春意齋去,待會我阿爹出來了,就讓他去春意齋找我。”

陸夫人嗯嗯點頭,道:“回去歇息也好。”

等到折霜和折夫人出了門,她還小心翼翼的去門口看了眼,確定人已經走出了這院子,才敢松了一口氣,然後怒火沖沖的拿著雞毛撣子就要打陸遠之。

“你這個孽障,被個狐狸精迷住,你看我不打死你!”

陸遠之對著自家阿娘敢說話了,“阿娘,快別打了,叫個大夫給柳柳看看吧,不然你孫子怕是要沒了。”

陸夫人趕緊呸了一句,“亂說什麽。”

然後去看柳柳,厭惡的道:“你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女人?”

在她看來,柳柳長的簡直上不了台面,不及阿霜的一根頭發。

不過男人喜歡。

哪個正室都不喜歡這樣的狐狸精,她呸了一句,“遠之,你知道阿霜是什麽人嗎?”

陸遠之怔怔點頭。

阿霜就是阿霜啊。

陸夫人卻失望的搖頭,“你不知道,你們自小在一起長大,她對你好,你就忘記她身份了。”

“這個狐狸精,生在市井,自然想攀龍附鳳,可是阿霜本就是龍鳳之姿,她自小就常進宮陪伴皇後,跟三皇子兄妹情深,跟陛下一起用過膳,當初皇後能賜予她那一副嫁妝,玉如意打頭,未嘗不是陛下認可之下賞賜的。”

她看著眼前拎不清的兒子道:“你知道陛下叫她什麽嗎?阿霜丫頭。”

那是在去年除夕宮宴上,折家和陸家已經定了親,陛下親自將折霜叫到前面,問她:“阿霜丫頭,今年可會做詩了?別總跟著你阿爹耍大刀,跟個猴兒似的,多讀讀書,免得明年嫁給了人,被丈夫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