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片漆黑之中, 五條悟無聊地扔出去第2617個骷髏頭,獄門疆裏面到處都是這玩意,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投擲遊戲, 順便認認真真地思索出去以後他應該怎麽報復回來——實在太無聊了。

之前太宰治沖著他眨了眨眼, 戲謔一笑, 然後擰開保險櫃, 毫不留情地將獄門疆丟了進去。

他一開始還數著時間,後面越數越煩躁,這種獨自一人被關禁閉的滋味簡直糟糕透頂, 他覺得要是獄門疆真的啟動完全, 出去以後他一定要把太宰治也扔進來關上幾年才行。

太宰治要是知道五條悟的想法, 估計會愣上幾秒,再笑得花枝亂顫,不過此刻他倒是寧可被關進獄門疆。

見森鷗外絕對令人心力交瘁,大腦高速運轉是考驗, 有所保留是考驗, 克制著想炸飛首領辦公室的念頭也是考驗。

偏偏這些破事一時半會還匯報不完,等太宰治站在那張酸枝木桌子旁, 面無表情地做了個結束語:“……以上。”

落地窗外面, 月亮已經偏向天空西面,四處靜謐無聲, 路上更是少有行人, 太宰治不太舒服地理了理領口:“森先生, 我先回去了。”

他不等森鷗外的挽留說出口,就自顧自地出了首領辦公室, 也沒搭乘電梯, 手插在兜裏, 腳步聲在樓梯間裏一下一下地回蕩著,然後拐去開了門——五條悟剛一重見天日,便察覺到眼前這人的疲倦幾乎要掩飾不住。

他想了半天的打算頓時全忘了。

太宰治把獄門疆從保險箱裏取出來,又重新打開機關,將房間復原,五條悟趁著這個機會,終於瞥到了墻上的立式銅鐘。

淩晨四點。

這算什麽,五條悟想,就算是黑手黨幹部,淩晨四點都不能睡覺,這種幹部有什麽好當的?

明明他第一次見到這人時他還活蹦亂跳的,滿心滿身都寫著他很無聊,想找點樂子,怎麽就變成這樣了?五條悟又想,既然呆在哪裏對你來說都一樣,為什麽又要折騰自己?自己本身就是個怠惰的家夥,為什麽非要留在這種地方?

但太宰治不可能給他答案,而五條悟自己也知道答案。

無非就是他樂意。

他就是要折騰得自己半死不活,英年早逝,這就是太宰治的畢生夙願。

太宰治把獄門疆又塞回兜裏,出乎他的意料,獄門疆安分得過分,但他只是把這玩意在保險箱裏面關了幾個小時,太宰治饒有興趣地用指尖敲了敲額頭,感覺自己就像養了一只怪異的寵物。

回去的路上是他自己開車,獄門疆的觸感又濕又膩,十分輕微地蠕動著,摸著又冰冰涼涼,加上細小的觸須,就像深海裏面的怪異存在,無論過去多久都令他覺得頭皮發麻,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擔憂。

之前不該覺得五條悟是個怪物,一對比顯得多正常,他想。

太宰治又把獄門疆擺在了擋風玻璃前面,五條悟視角一變,終於有機會觀察這座城市,果然和他去過的橫濱完全不同,夜雨未停,雨珠淅淅瀝瀝地落,車玻璃沒多久就花得看不清路,路燈暈黃的光一朵一朵地掠過去,太宰治一只手握著方向盤,鳶色瞳孔明明暗暗。

他看了一會,這人卻突然踩下刹車,獄門疆咕嚕嚕地往下滾,被一只手接住,又重新擺了回去。

太宰治掉頭開了回去。

五條悟皺了下眉,凝視著太宰治平靜的臉,心想半夜三更你這是路上兜什麽風?倒挺有閑情逸致,以前養成的良好作息都完蛋了?

很快他就察覺到太宰治不是心血來潮兜風,而是根本換了個方向,和之前的方向恰好相反,汽車越往前行駛,周遭就越破敗,房屋越來越矮,漸漸還出現了棚屋,再往前開連水泥路都沒了。

眼看著獄門疆被顛來顛去,就差一丁點又要掉下來,太宰治終於停了車,拿起小方框,觸須延展著纏繞上他的手腕,繞著繞著,突然不動了。

五條悟倏地睜大眼睛,啞然失語。

——垃圾場。

他眼前是一片巨大地垃圾場,亂七八糟的運輸集裝箱屍體一樣疊放在一起,裸露的泥土泛著不正常的灰黑,一片荒蕪,即使知道這人聽不見,他還是忍不住出聲:“你到這種地方做什麽?”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跳過一個破爛冰箱,身上披著的黑色大衣,衣擺被風掀得獵獵作響,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生氣——特別生氣,太宰治一下子停住腳步,從衣領裏面扯出一條腕足。

“你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他莫名其妙地問。

“我倒想知道你要幹什麽。”五條悟氣得聲音又高了一些。

“行了,別鬧了。”太宰治自顧自地說:“我已經很累了。”

所以你累了不回家休息,是要到垃圾場來撿垃圾?你呆的是什麽組織啊,真像你說的那樣,一點錢都沒有被銀行追債?可白天你們拿槍突突可看著不是貧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