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二

“他是什麽樣子?何以魂飛魄散到半點痕跡不留?”月白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擡起頭來輕輕問道。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什麽,只能一手挽著自己的劍,漫不經心地輕摳著劍身上的花紋。

“他是個落魄的任性少爺,被父皇強娶回去,生下了我們。月白,這件事不要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起白頭,也有可能是婉轉成讎。”越淩將扇子又展了展,看來是真的不想月白問這個,微擡了擡眼,含著笑問月白道:“我的扇子好看嗎?”

月白這才回過神來,忙細細看他的扇子。方才站得遠,只覺得越淩的扇子有些變化,現在離了近了才意識到這哪裏是變化,簡直就是改頭換面。那像洇了血的梅花艷麗奪目,或含苞或傲放,每朵花瓣四周刻上了絲絲金線,稍微一展,便在陽光下泛起微微波光。

“如此精妙,你將自己的本命法器精進了?”月白佯裝著熱絡捧場,將清風劍往前一擡,強打起精神來。“看來你修為也有所長進,不若來跟我試試?”

“試試就試試。”越淩只抿著唇笑,對月白的話不置可否。說完袖子一晃,便朝著月白飛身而去,扇子抵著清風劍劃過,“唰”地打開,便是一個金光陣朝著月白而來,破空聲音回蕩在這竹林間,伴著越淩紛飛飄動的白衣墨發,颯沓瀟灑得讓越淩哪怕昂著頭也像個漂亮的白孔雀。

“哪裏來的花裏胡哨的招式?”月白望著他的樣子頭上一汗,邊說著腳步一踮,清風劍剛與扇子打了照面便退開,輕落在竹梢之上,劍氣一攪便將那金光陣蕩開了去。

…………

“當真?”屋裏突然響起一聲呢喃,打破了方才的寂靜。越陳風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沉默良久才回過神來,被割裂的斑駁日光落在他清雅白皙的臉上,更顯得那雙狹長微翹的眼裏深沉幽暗。

“大抵是沒有錯的,無念神君魂飛魄散的時間,和月白出生的時間也能對上。”陳知淵一手摩挲著手裏的竹葉杯,輕輕呷了口茶繼續道。“若他真的是無念神君,又是在這水月鏡中魂飛魄散的,那借著水月鏡替他聚攏出一絲魂魄,養在這鏡裏,養個幾千年,想來也可以將他復活。”

“月白的血脈出於他,這個因果早已定下,讓他復活這件事,我能幫的定然會幫。只是……”陳知淵頓住,朝著越陳風微微笑了笑,只那笑意並未達眼底顯得有些淡漠。“只是你做好準備了嗎?我方才與你說的。”

“他進水月鏡是為復活一人,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價。而這個人,卻不一定是你。”

“我知道。”越陳風不知道什麽時候蜷起了手,像是不忍接受般深吸了口氣才道。只是這單薄的三個字似是有千斤重,越陳風突然閉上了眼睛,薄唇一瞬間失去了血色,沒了精神。

“原來你早就知道。”陳知淵卻是當沒看到一般,略點了點頭,靜靜道。“怪不得他魂飛魄散之後便被人三緘其口。而你苦守在這裏,哪怕你們的孩子都魂魄皆全了,也不見離開。”

“既是如此,你也還是想要我替你將他的魂魄聚起來嗎?”陳知淵起了身回望著他道。“哪怕他身負別人的道侶印,即便和你生了那麽多孩子,也還是未傾心於你過。”

越陳風沒說話,只是同樣站了起來,白著臉朝陳知淵拜道:“多謝仙尊相助。”

“我覺得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若他真是無念神君,這次被復活我便要將他帶離水月鏡,到時候你與他,他是什麽反應卻不是我能預料的。我與月白既然進來了,便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出去,此事幹系甚大,你可要想好再跟我說。”陳知淵卻不接他這一拜,瞥了眼門外的場景,輕笑了笑,便擡步出去邊跟越陳風道。

月白正被越淩困在陣裏拿著清風劍左突右刺忙得團團轉,些許日子不見,越淩的打架風格卻是變了,以往動手直接淩厲見血,哪裏有靠著巧勁設陣布局坑別人的時候?

月白一時不察被繞了進去,對著這金光陣著實有些頭疼。倒不是不會解,只是這陣法變得也不慢,一個個解過去,那可就復雜了。

“好。”越陳風利落應一聲也隨他出來了。一頭墨發用青竹簪挽起,顯出了他沉謹瘦削的臉,一身素袍穿在身上,自有一番清韻氣質。那狹長的狐狸眸微微睜著,明明望向遠方,卻又仿佛什麽都沒看進去一般有些失神。

陳知淵聽到他應了才點點頭,一雙眸子不經意落在月白身上,又轉而落在一處兒,邊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告辭了。”

絲毫不在意月白而今還被落在陣裏出不來。只他話音剛落,天上一片雲彩突然被風吹得動了動,一片陰影從陣裏劃過,掩了陣陣金光驟然讓撲向月白的攻勢一緩。月白眼睛一亮,清風劍再也不左刺右擋了,而是直奔著方才那處陰影而去,直到他一劍刺中陣眼,周遭金光一滯,下一刻越淩極速往後退去,收了扇子,轉身避開月白的劍意,翩然停在了陳知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