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給

“怎麽這麽快就給我行大禮啊,我的乖徒兒。”陳知淵皮笑肉不笑。一把扶住他的腰,將他立在自己跟前。說話輕得像煙,可一字一句出來,像是融化時的雪,帶著針砭的痛,直直紮心。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願意這般狼狽呢?徒兒,謝過師尊。”月白滿嘴苦澀,囁嚅著唇,想到眼前就是那位隨手毀天滅地的大神,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帶著迫近死亡的陰影。

可他而今箭在弦上,若是不繼續硬著頭皮承認,只怕死得更慘。無奈只能心裏默念死貧道不死道友,最起碼陳知淵若是有意收自己為徒,便不會對著男主起心思了。

這叫舍生求大義,也不算虧。

“師祖,月白師兄如何出來千元秘境的咱們各自清楚。即便退一萬步,出秘境的不止月白師兄一人,又為何獨收他為徒?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吧。”一直垂頭旁觀的楚寧道。一雙瀲灩的眸子像是沁了水,饒是說出的話已經勉強控制了,也讓人覺得他委屈三分。

看來陳知淵那聲“乖徒兒”,紮得可不止月白一個人的心。

倒是聽得月白心裏咯噔一聲,生怕陳知淵答應了。情急之下,走近一步,貼著陳知淵的袖子,將陳知淵攔在自己身後,充滿戒備地望著楚寧。“師弟所言差矣,仙尊收徒是仙尊自己的事情。但求開心罷了。秘境試煉也不過是走馬觀花。怎麽強求仙尊呢?天大地大,仙尊最大。”

月白說這話的時候昂首擡頭,一副唯陳知淵馬首是瞻的樣子。絲毫不為自己方才不願拜師而尷尬。

“你倒是真心。”陳知淵意味不明地哼哼。看著像是極受用月白的馬屁,伸手卻是毫不留情地捏在他後脖頸上,讓他別這般放肆。一雙眼睛卻是斜著楚寧,神情莫測。

陳知淵識海中突然響起機械的聲音:【世界線修正完畢,新的任務發布:請宿主收楚寧為徒。】

陳知淵:“……”

“本尊若是不收呢?”

系統:【這次任務為世界線關鍵節點。若不完成,世界線即將崩壞,時間線會重啟。】

於是,眾人只看到陳知淵臉上的笑意一凝。剛落在別人身上的目光又撤了回去,重新盯著月白,直到盯得月白心裏發毛,才啟了薄唇,幽幽道:“徒兒。”

“哎,師父。”月白被人抓住命運的後脖頸,連說話都不敢硬氣。仰著臉顫巍巍應一聲,只覺得這個稱呼陳知淵叫出來像催命。

“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求道之路漫漫,若是一路順風,怎參悟大道。即便寵你,為師也不能讓你喪失歷練的機會。你懂嗎?”

“徒兒。有些懂了。”月白盯著陳知淵那循循善誘的臉,直眨巴著眼。

他懂什麽了他?

“懂就好。”陳知淵勾勾唇,這才施舍般擡眼望向旁人。狹長的眼睛轉過月白,落在剩下兩個人身上,淡淡道:“本尊歷來說到做到,既然出來三人,本尊都收了便是。只本尊的首徒位置,非月白莫屬。”

說完還不忘轉回來,問道:“徒兒。如此安排。你可開心?”

艹,月白心裏有如馬蹄驚落。大大的“白給”二字充斥在心裏,輪番滾動著。嘲笑著他的無知幼稚。

月白這才真正反應過來陳知淵的意思,猛地擡頭望著他,眼神漸冷。可看到陳知淵遞過來的淡漠眼神,瞬間收了情緒,戰戰兢兢應和道:“師尊為徒兒如此著想,徒兒自然開心。”

月白面上強笑,心裏臥槽。巴不得日日早晚給他燒香,祝他早登極樂!

看了又看陳知淵明明淡定斯文,卻總是漾著絲詭異笑意的臉,終於回味過來陳知淵從頭到尾在做什麽。

他是故意的。從自己說出來第一句自己心慕他開始,陳知淵就沒相信過。不僅沒相信,反而盯上了自己,在自己毫無所覺的時候,一步一步,挖下了個足以將自己埋葬的大坑。

現在,月白正躺在坑底。不僅要和這位瘋批相處,更是和估計已經對自己拉滿了仇恨的男主做了師兄弟。不僅如此,即將還要看著他們師徒愛情的種子生根發芽,直到長成一棵綠油油的大樹,將這方世界“嘭”地撐破。

…………

雲靜山脈連綿數千裏,靈氣充裕,雲蒸霞蔚,山脈起伏跌宕之處兒,數十座山峰壁立而起,直破雲霄。巍峨巉巖,高不可攀。

各處兒峰上被下了禁制,唯有得到允許才能禦劍而行。

淩道仙尊歷來喜靜,又不管俗事,因此他的聽雨峰最是難尋。

月白第二日就被自家的峰主帶著禦劍轉了好幾圈。吹得發絲淩亂,臉都青了,才聽到田任悠哉哉說了一句:“到了。”

“徒兒謝過師父。”月白重重點頭,勉強張開口,吃著不斷吹向嘴裏的頭發,邊費勁道。

“舉手之勞,倒是不礙事。”田任發絲不亂,連著衣袍都沒動過。好似絲毫感受不到風,邊禦劍下去,邊慢慢道。“淩道仙尊曾經是一個傳說。只是因著知道這傳說的人飛升的飛升,命殞的命殞,他這幾百年間又不問世事。才不至於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