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愛侶

甫一穿過門簾,踏入浴室,佘宴白便腳下一停,目光凝在了浴池裏的男人身上。

剛剛被舊景觸動,正是滿心綿軟之際,不料竟看見眼前的這一幕——

只見敖夜打著赤膊,有晶瑩的汗珠滾過那寬厚又堅實的背部,在留下一道又一道濕漉漉的痕跡後,沿著脊椎沒入窄腰上系著的衣裳內。

他雙手抱著一塊平整白凈的長條玉磚,正緩緩彎下腰,將其嚴絲合縫地嵌入池子底部的最後一處空缺內。

待小心放好後,又用赤著的腳踩了幾下,敖夜便轉身躍出了池子。

這一下,便教佘宴白瞧見了他的正面——線條流暢的緊實肌肉上沾著一層薄汗,似塗抹了油脂一般,泛著光澤。

佘宴白的呼吸錯亂了一瞬,只覺得手有點癢,想摸一下看看手感是否一如往昔。

許久不曾好好親近,如今只看了幾眼,他就能動了邪念,不禁在心底暗罵自己太不矜持。

“誰?出來!隱匿氣息作甚?”敖夜察覺到一絲異樣,頓時眉頭皺起,淩厲的目光掃過周遭。

他這一動怒,上身的肌肉便更好看了,胸脯起伏,腹部收緊。

佘宴白無聲一笑,悄然走近,微涼的手指落在敖夜微鼓的胸膛上,如一片羽毛般輕輕掠過,教人心癢難耐。

敖夜愣了一下,胸腔內的滾滾怒氣一滯。他低頭看著空蕩蕩的身前,果斷伸手一抓,握住了佘宴白細瘦的手腕。

“阿白?”他以為許是哪個兄長或侄兒刻意來作弄他,誰料竟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是我。”佘宴白解除身上的隱匿之術,又往前走了一步,貼進他懷裏。

未被束縛住的另一只手,撫上他的腰身,順著腰側的線條勾勒著。

敖夜柔下冷酷的神情,垂眸笑道,“喜歡嗎?”

聞言,佘宴白微微仰頭,撩起眼皮,緩緩笑道,“你說的是這煥然一新的居所呢,還是你自己?”

敖夜頓了一下,遂啞然一笑,“都有。”

佘宴白故作思量了一會,才悠悠道,“這新居不錯,嗯……你更是不錯。”

他狀似隨意地打量了敖夜幾眼,見他眉眼間只有純然的愉悅之情,並無勾i引之色,才覺許是自己誤會了。

當神識掠過池中鋪著的玉磚時,更是確定了自己是誤會了。那玉磚瞧著輕巧,實則重達上千斤,若要親自動手一塊塊鋪滿那偌大的池子,也確實能累出一身熱汗。

於是他那在男人腰間作亂的手忽然停下不動了,幹爽的指尖卻已然沾滿了旁人的汗水,變得潮濕一片。

只是想到明明能用靈力一揮而就的事,敖夜偏偏要自己親自做,佘宴白就對他是否在掐著時間刻意勾i引自己一事存疑。

“你喜好就好。”敖夜欣悅道,“過去是我疏忽了,竟令你跟著我吃苦。”

“何出此言?”佘宴白的笑容一僵,眉頭微蹙。

敖夜道,“自來到大荒後,我因失去記憶,腦中龍族習性占據了上風,變得喜居山洞、睡枯木幹草所搭之巢穴……卻忘了問你是否喜歡這種生活。”

大荒生靈活到今日,並非除了修為有長進外,旁的方面就停滯不前了。

精致華美之物,不是沒有也不是不會,而是這些個強大生靈的骨子裏就愛些原始的、自然的東西。

故而當敖夜愈發習慣龍身,骨子裏龍族的天性漸漸覺醒後,他的行為習慣及喜好等等就不免受到些許影響,甚至完全不覺得哪裏奇怪。

也就是那日,敖夜進了佘宴白玉鐲內的方寸天地,再次見到那富有上界風格的精致樓院,出來後又看到與之相較顯得無比落魄且粗狂的山洞,他才恍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嘖。”佘宴白的眉頭松開,笑容淺淺,“我還當你來這一出是為了與我重溫往昔呢。”

哪想到這家夥竟是忽然覺得他這段時間受委屈了,不該陪他過這種“苦日子”。

可佘宴白又哪是不能吃苦的人呢?昔日他少時,阿離沉睡不醒且不知死活,他自破殼後就孤身一蛇闖蕩四方,為了活命和修煉,他一條普普通通的無毒蛇妖,可謂是歷經了千辛,吃盡了萬苦。

更別提後來遇見屠龍者後,他所遭受的平生大罪。若是換個心志不堅的,怕是早就死了,又或者墮落成瘋魔嗜血之人了。

也就後來他身邊陸續有了扶離、孔玉和小田輔助,又建了妖皇宮成了妖族暗地裏真正的妖皇閣下,他才算開始享受生活,住著玉樓金閣,睡著高床軟枕,吃穿所用皆是珍品。

可這又如何,他那時距離崩潰只差一線,一顆心半是仇恨半是瘋狂的執念,再是享受的事他做著都覺無趣,還不如仇人的血能讓他激動。

最苦的日子他已然走過,富貴閑人的生活他也不是沒試過。

如今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又豈會是這些身外之物?何況在大荒的這段日子,愛侶和孩子都在身旁,日子平穩無波,又哪能稱得上是苦呢?